想讓老夫陪你玩火,你起碼得表個態。
正因如此,李大亮並沒有去搶奪主位,也沒有說話,他就想看看這小子怎麼選,有沒有膽量承擔這份責任。
“他想搞什麼雞毛?”
羅雲生看向李大亮的眼神很是疑惑,他沒想到,一個粗鄙的武夫,竟然也有那麼多內心戲。
思索了片刻,羅雲生試探道:“大都督,此時不上座,更待何時?”
羅雲生使了一招以退為進。
豈料李大亮根本不買賬,甩賴皮道:“這個位置,觀風使也可以做,聖人的聖旨說的明白,各地方官員,都要聽從觀風使的指示,您在哪兒,那是如聖人親臨,我豈敢上座呢?”
“原來是讓我坐?”
羅雲生喜歡的軍隊,可沒那麼多講究,他最不喜歡中國人這種論資排隊,一個椅子都要搶來搶去的習慣,當下當仁不讓的就要上前,卻聽李大亮幽幽的說道:“不過,觀風使,您真的準備坐這把椅子嗎?”
話音落下,李大亮眯縫著眼睛,一股殺伐大將的威勢撲麵而來,給眾人一股莫名的壓力。
這是多年統兵在外,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才有的威勢。
“嗯?”
羅雲生愣了愣,凝望著李大亮。
此時此刻,不僅僅是羅雲生,便是在場的崔雄等人,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果真是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啊。”
崔雄心裏感慨,手卻沒有閑著,不自覺的握緊了腰間的橫刀。
大帳內沉默了半響,忽然羅雲生露出了一抹微笑,“為何不能坐呢?
當本使提出了方略,便已經做好為眾人負責的準備了。”
說著,他毫不猶豫的坐了下去,一時間連李大亮的神色都變得啞然。
“這小子膽量可以啊!”
李大亮帳下諸位大將都有些錯愕的看著羅雲生。
“他真的坐下去了,這是要為此次征戰吐穀渾擔責嗎?”
崔雄等人都有些緊張的看向李大亮的臉色。
此舉,說到底是觀風使喧賓奪主了。
他犯了軍方的忌諱。
若是勝了,一切皆休,若是敗了,那觀風使的名譽,勢必掃地。
各種難聽的帽子,什麼好大喜功,不自量力,定然會源源不斷的扣上來。
甚至有可能毀掉他一輩子的前途。
而李大亮的名聲更是受損,堂堂的軍中大將,又是聖人敕封的一路大軍的統帥,竟然聽一個毛頭小子的,傳出去如何做人?
如他們所見,李大亮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陰沉,一雙虎目冷冷的盯著羅雲生。
那種陰鷙的眼神,似乎想要殺人,一時間殺機彌漫。
崔雄等人甚至忍不住想要勸告觀風使,趕緊起身吧,咱不鬧了,李大亮想要做主帥就做吧,反正您有長孫皇後,有李靖做靠山,事後他也不敢過於放肆,不給您戰功的。
卻見羅雲生若無其事的看向眾人,疑惑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本使做不得此椅嗎?
你們是對本使沒信心麼?
怎麼,覺得涼州之戰打的不太行?”
就在此時,李大亮忽然酣暢淋漓的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
爾等此時不見過主帥,更待何時?”
還沒等崔雄等人反應過來,李大亮手下的折衝都尉們,紛紛起身,單膝跪地,開口道;
“大都督所言不差,這位觀風使真的是聞名不如見麵的豪傑,我等服了。”
“我等帳下的兒郎,願意聽從觀風使驅使。”
“希望在觀風使帳下,為大唐立下赫赫戰功,平滅吐穀渾。”
一眾李大亮帳下的折衝都尉紛紛下拜,其狀說不說的誠懇和嚴肅。
看著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崔雄三人都傻了眼,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在他們疑惑的眼神中,李大亮恢複了昔日裏不著調的模樣,笑嗬嗬的坐在羅雲生身側,並且滿意的握了握羅雲生的手。
“想讓老子的兵給你賣命,你起碼得亮個相吧,表個態吧。”
“謝謝,李叔叔。”
李大亮起身一拜。
羅雲生神色複雜的看著李大亮的身軀,事到如今他如何看不出李大亮的意圖。
這位軍中前輩,給自己鋪路了。
這位大將選擇通過自己讓路的方式,給自己這年輕一輩一個機會。
這才是真的投桃報李。
在所有人在懷疑李大亮的忠誠度的時候,自己選擇了信任。
其實羅雲生想說,這是將軍的功勞啊,如果不是他奔走於長安和涼州之間,帶回來聖人的書信,告訴我,李大亮忠心,事關絕密,不得外傳的話,為了帝國的安危,我也不會一直相信您的。
“隻是人家願意給自己鋪路,若是自己沒有邁過這一關,或者心懷氣餒之意,怕是今日也沒有機會了吧。”
羅雲生默默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