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不是那麼的純粹,總是讓人感覺她的麵目很模糊。立冬已經過了,可還看不到冬的蹤影。除了早晚有些寒意,天未變冷;草還是青青的,樹還是綠綠的,——就連湖邊的柳條也還是翠翠地蘸著水,飄來蕩去的;花圃裏依然有花燦燦地開著;向陽的樹林裏,鳥兒們還在嘰喳叫著,偶爾還能看到它們在地上快活地蹦來跳去。不由人心理嘀咕:“這就是冬天麼?”
是的,這就是江南的冬天,她總是要和秋擁抱著,優雅地跳上一曲華爾茲,才戀戀不舍地分手,目送秋的背影走遠。
回到家鄉已經兩個禮拜,我天天陪著母親。她仍然閑不下來,總是在家裏莫名其妙地忙碌著。
父親的骨灰盒就放在家裏客廳的一角。我和母親隨時都可以看到它。
父親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母親卻經常忘記這個現實。她在忙碌的時候往往會及其自然地叫一聲“老淩,你來看一下!”可是隨即就沒有了聲音。
這讓我很是心痛。
我找不到辦法去安撫她,曾經提議帶她一起到全國各地走走,但是被她拒絕了。我隻能天天在家裏陪伴著她,盡量地與她多說說話。
唯一讓她能夠高興的是張晶晶。
張晶晶已經在三江縣人民醫院麻醉科上班,隻要她不值夜班的時候她都要到家裏來陪我的母親。
“這姑娘不錯。這次你不能錯過了。”母親時常在我耳邊念叨。每次我都報之以沉默。因為我已經不再相信自己還能擁有愛情,在張晶晶的麵前我很自卑。
她是那麼的純潔和美麗,而我卻已經是千瘡百孔。
朱院長也經常到家裏來,他還多次打電話讓我去吃晚飯、喝酒,但是我都婉言拒絕了。
“老弟啊,你這樣的精神狀態可不行啊。你現在的工作關係還在江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即使要調到我們這裏來還有一段時間呢。許縣長那裏我已經彙報了,他說他會認真考慮同時還要給縣委明書記彙報。老弟啊,我認為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調整自己。”朱院長今天又來了,他勸慰我說。
我想了想,道:“既然我的工作關係還在附屬醫院,你們醫院又是我們的指導醫院,你看我可不可以先到你們醫院去上一段時間的班啊?門診、住院部都可以。有空的話我還可以上上課什麼的。”
“那太好了。”他高興地道,“我看這樣,你就先上門診吧,我去做廣告。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婦產科專家坐門診啊,這對我們醫院的宣傳肯定很好。對了,上課也必須,我們醫院的婦產科太差了,正好你可以給我們的醫生們提高、提高。”
我點頭答應。
不是我驕傲,雖然三江縣人民醫院的副主任醫師也有那麼幾個,雖然他們從醫生的職稱上看與我這個副教授是一樣的,但是他們的學術水平根本就不能與我這個教學醫院的醫生相提並論。作為教學醫院的副教授,我接觸到的病例的種類、所掌握的最新的醫學方麵的信息可比他們多得多了。還有就是教學能力。
所以我在縣人民醫院上班沒多久就贏得了本院醫生和當地老百姓的歡迎和尊重。
我很自豪,我覺得父親曾經告訴我的話是完全正確的,我也很慶幸自己聽從了他的話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我相信自己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婦產科醫生的。
和藹地對待每一個病人、總是讓自己站在病人的角度去替她們著想……
然而,很多事情卻往往不是按照自己的願望在向前發展,我沒有想到自己的人生接下來會朝著我意想不到的方向去發展。
自從在三江縣人民醫院上班後我的日子過得既充實又安靜。每天早上起床後吃了母親做的早餐然後去上班,或門診、或病房,中午的時候回家午睡兩個小時,下午繼續到門診或者病房,也時候在醫院的會議室給婦產科的醫生們上課,我發現來聽我課的人不僅僅是婦產科的醫生們,外科和內科的很多同行也來了。兩次課過後衛生局就準備換了地方他們到附近的一所小學去借了一間大教室,時間也將改在晚上。因為除了人民醫院以外,縣中醫院、婦幼保健院以及一些鄉鎮衛生院的醫生都要求參加聽課。
我很為難,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得調整自己的講課內容,畢竟基層醫院的專業知識相差太大。講授適用方麵的內容才會收到好的效果,但是這樣一來我害怕縣人民醫院的醫生們會有意見,因為他們對知識的需求與鄉鎮衛生院的醫生的接受能力根本就不對等。
我找到了朱院長,因為他同時也是縣衛生局的局長。我向他說出了我的擔憂。
“看來是我想錯了。”他連連點頭道,“那就仍然隻給縣一級的醫務人員講課吧。不過我忽然有一個想法,你看能不能再縣電視台搞一個專題節目,就是專門針對婦女講授女性健康保健方麵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