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下)(3 / 3)

“那張光盤不是證據嗎?”我問道。

他搖頭道:“那最多也隻能是說明他作風有問題。像他那樣級別的官員,這樣的證據還不足以拿他怎麼樣。還有……”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他也有他們的紀律和難處。他能夠對我說道這個程度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想去看望一個人,她現在在精神病醫院。”

“你說的是那個黃杏兒吧?”他問道。

我點頭。

“我看這樣,你要去看看她也是可以的,不過必須得我們的人送你去。”他想了想,說。

我連聲道謝。

“顏姐。”我敲開了顏曉的房間。

“講完了?”她將我迎進了屋。

我點頭。

“孩子呢?”我問道。

她指了指床上:“睡著了,太調皮了,玩累了。”

“他好像叫鍾顏是吧?”我問道,依稀有這個印象。

“不!”她搖頭道,“那是他以前的名字,他現在叫顏仁。我希望他今後對人仁慈一些。”

我在心裏歎息。

我坐了下來,她去給我泡茶。我心裏有很多的話想對她說、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她,但是現在卻一時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

“他們提供的茶很不錯。”顏曉將一杯茶放在了我麵前的茶幾上麵。

茶杯裏麵綠瑩瑩的,一股清香飄到了我的鼻腔。確實是好茶。

“你是不是想問我很多問題?”她坐到了我的對麵,朝著我笑道。

我點頭。

“那天晚上我看了光盤後徹底失望了。多年來埋藏在我心底裏的憤怒頓時爆發了。本來在此之前我還曾經夢想他能夠轉性,能夠看著孩子的份上珍惜這個家庭,但是他沒有。他根本就不算是一個人!”她開始在說,我緩緩地品著茶在聽。

“鍾野雲在當上副省長之前上麵有人來找過我,是中紀委的。”她接下來說道,我詫異地看著她。

她笑了笑,笑得很憂傷。:那是一位領導,很大的領導,他說他接到有人舉報鍾野雲的問題,其中就有關於我和他的夫妻關係緊張的問題。那位領導專門找到了我,他希望我談談我所知道的關於鍾野雲的問題。”

“是不是你以前調查過鍾野雲,那些材料本來就是你往上麵遞交的?”我忽然想到了這件事情。

“不全是這樣。我最開始確實有那個想法,但是後來我覺得沒有用處,因為中央每年收到的類似材料很多,他當時的級別還達不到引起中央注意的程度。後來我就把那些材料交給了鍾野雲的一個政敵,這個人以前與他有著很深的矛盾,他也是我們省的一位資深官員。是他將那些材料遞交上去的。”她回答。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並不明白她對我說這件事情與這次發生的這些情況有什麼聯係。

“那個領導來找我談話的時候我卻心軟了。我想他也很不容易,而且最關鍵的是,我和他這種緊張的婚姻關係我自己也有責任,因為畢竟自己不能生育。所以我就沒有對那位領導說什麼,反而說那是別人的無端攻擊。後來,雖然有很多阻力,但是鍾野雲仍然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副省長。”她也去喝了一口茶,繼續地道:“那天晚上我看完了那張光盤後就決定了,我要直接去北京、直接去找那位領導。本來我是想坐火車去的,但是想到自己的孩子還小,坐火車會很勞累。還有最為關鍵的是,我希望鍾野雲知道我到北京去了,他知道我要到北京去幹什麼,這樣他就會有所顧忌,就不敢輕易地采用極端手段對付你。”

我大為感動:“姐!”

她用手勢止住了我,繼續說道:“到北京後我就找到了那位領導。他聽了我的講述後就將我安排在了一個地方住下了。這樣一來鍾野雲派到北京的人就無法找到我了,因為我沒有再使用自己的身份證,我的手機也關掉了。”

我頓時明白了一切。

“當時我接下你那張卡的原因是害怕鍾野雲采用其他的辦法對付你。我拿著它,隻要卡裏麵的錢被凍結了,我就會即刻知道你已經出了事情。後來果然如此。我發現了那個情況後就立即給那位領導彙報了。”她說道。

“可是我在裏麵關了那麼久啊?”我問道。

“也許他的意圖是想順便查查你有沒有問題吧?或者是想通過你查一查鍾野雲是否受過你的賄賂。”她想了想說,“這件事情你不要怪姐,事情到了那種地步可不是我能夠控製的了。俗話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姐相信你是清白的。”

我大為汗顏。不過我現在非常地敬佩她的智慧,我沒有想到她這樣一位弱女子居然會有如此慎密的思維。

她看著我,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啊?其實這些東西我也是向鍾野雲學的。他們官場上的那些伎倆學起來並不難。”

現在我發現她還特別的聰明。她居然即刻猜透了我的心思。

“現在好了,鍾野雲終於要倒黴了。他馬上要為他幹的那些壞事承擔他應有的責任了。”我高興地道。

她卻在搖頭:“不一定。”

我很是奇怪:“為什麼?”

“官場上的事情很難說,鍾野雲在官場上經營了這麼多年,他在上麵也有很多過硬的關係。這次最多也就讓他降職或者調離。當然,調離是最理想的了,因為那樣對你才會有利。對我和孩子也有利。這個方麵我已經對那位領導講了。海亮啊,官場上麵的事情你搞不明白的,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官場上的那些人就好像一根一根連在一起的鏈條一樣,雖然每個人的關係不一定在同一根鏈條上麵,但是同一根鏈條上麵的人的關係卻是緊密地連接在一起的。有時候鏈條之間還有很多交叉。官場講究的是一種平衡。就拿鍾野雲的事情來說吧,如果他徹底地倒台了,他上麵的人就會擔心牽涉到他自己,所以他肯定是會盡力地去保護他的。關鍵的問題是如何找到一個平衡點。”

我忽然想到了朱院長說的線頭與毛衣的比喻。

“姐,既然那個姓鍾的如此混賬,你就幹脆與他離婚算了。”我說,我很同情她。

“不!”我沒有想到她的回答如此堅決。

我忽然有了一種衝動:“姐,你馬上與他離婚吧,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很辛苦的。姐,我願意娶你!”

她看著我,美麗的眼睛裏麵開始漫出淚水。

“姐!”我在呼喚她,心裏很激動。

她在搖頭、緩緩地搖頭:“不!姐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的孩子現在是我的一切。不過他是鍾野雲的孩子,你能夠容忍自己去真愛他的孩子嗎?”

我急忙說道:“姐,我會的,我會好好待他的。”

她仍然在搖頭,輕聲地說道:“你也許短時間會。但是你心中對鍾野雲的仇恨不會讓你永久地那樣去對待這個孩子。姐知道,你這是在同情姐呢。姐不需要同情,姐現在所有的生命都在這個孩子身上了,他就是姐的一切,我不想讓孩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還有,我已經決定了,我絕對不會與鍾野雲離婚的,他不是想當官嗎?隻要我不與他離婚他就一輩子會被這場婚姻所限製,他如果仍然像以前那樣在外麵花天酒地的話,他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何必呢你這是?”我的眼淚也開始在滴落,“姐,你這樣不值得的,你還年輕,你應該有你自己今後的幸福。”

“不說這個了。”她揩拭掉了她臉上的眼淚,“你可能要在這裏住幾天,這幾天陪姐好好說說話。”

“行。”我說,“不過我明天想去看一個人。”

“你要去見誰?他們同意了嗎?”

“黃杏兒。我最開始將一張光盤交給了她保管。因為我害怕我辦公室裏麵不保險。結果她最近遭到了侵犯,肚子裏麵的孩子也沒有了。我現在懷疑這件事情也是鍾野雲指使人去幹的。可惜沒有證據。”我歎道。

“這個天殺的!”顏曉喃喃地道。

“姐,你休息吧,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我父親的病情。”我說道。

“你父親怎麼啦?”她問我,臉上透出一種極大的關心。

“急性胰腺炎,今天早上忽然發作了。現在在我們醫院搶救。”我黯然地回答。

她點頭道:“這些人也是為了保護你,他們害怕鍾野雲對你采取行動。”

“我知道。”我說,我的聲音裏麵帶著悲戚,我仿佛看見了父親在病床上痛苦的樣子。

“別擔心,他們會安排人照顧的。”她安慰我說,“你本身也是醫院的人,醫生會盡力的。對了,明天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嗎?”

我點頭道:“當然可以了。不過你孩子怎麼辦?精神病院可不適合孩子去。”

“我知道。我會安排好的。”她說。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