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保鋼鐵任務的完成，市裏又在機關、工廠、學校、農村開展了收購廢銅爛鐵活動，要求每人必須完成交廢鐵15市斤的任務。還特別指示，這既是政治任務，又是經濟任務。玉章和郭廠長接到指示後，又回廠傳達。玉章想了想，十五斤廢銅爛鐵，自己的自行車腳蹬子，鏈條和車軸已經上交了，還有個車架子估計得二十斤吧，回家再把家裏不用的鍋、盆啥找找應該能夠。可淑珍的怎辦。郭廠長倒是不愁，他笑著說，我家也有個破自行車，還有幾個鐵皮水桶。可工人們卻開始嘀咕了，開始算家裏的人數和該交的斤數。人口少的自然負擔小，可人口多的人家指標完不成啊。二車間有個叫孫賴子的，在大家都愁的時候，他卻一臉輕鬆。可當時大家都忙著算自己的帳，沒有人注意他。
玉章回家在煤棚子裏把殘缺的自行車拿了出來，找個秤在那秤。淑珍回來了，玉章，我們也是十五斤呢，咋樣多少斤了？兩個人三十斤，剛才這一堆是二十八斤，還差兩斤。玉章叨咕著。咱家還有個部隊拿回來的大鐵鍋還有個洗臉盆，以後咱倆用一個，那個上交，這樣就夠了。淑珍應著。湊夠了數，倆人就開始關心起別人來了。郭廠長，他說他家肯定夠。亞芹他家兩口人，也差不多吧？崔姐家人口多，不知他咋弄。淑珍數到著。你還是去看看吧，玉章催淑珍。
淑珍第一次去亞芹的家。門關著，她就喊，亞芹亞芹，在家嗎?隻聽裏麵傳來了走步聲。門打開了。一個白淨書生氣很濃的男人站在門口。您是？他用帶著廣東口音問道。我叫淑珍，你家對門的，你就是那大主任吧，我聽亞芹說過的，淑珍說著就笑了起來。“我是方偉廷。那快進屋吧，亞芹提起過你。她去商店買醋了，一會就回來”。淑珍進了屋，他家的房子也是兩間的，屋裏設施也很簡單，但很幹淨，最吸引眼睛的是那木質大書櫃，裏麵全是書。淑珍雖然高小畢業，但是認得很多字。快坐吧。方偉廷請她坐。淑珍始終沒坐。對了，方校長，你家銅鐵湊齊了嗎，我就是過來問問。我家、有個從四川帶過來的鐵櫃子，跟亞芹都六、七年了，那個厚，估計夠了，不夠的話把我家鍋在放一個。方偉廷忙應著。那就行，我就惦記你家呢。還尋思要是不夠，我家還有個洗臉盆給你拿過來。正說著，亞芹回來了。淑珍，你來了。這是我家的方先生。亞芹從認識方偉廷就特別尊敬他，所以總方先生的稱呼。開始方偉廷不幹，可時間久了也拗不過亞芹，慢慢就適應了。
亞芹，咱倆看看崔姐家去吧，我聽你家方先生說你家湊夠了，不知崔姐咋樣。他家六口人啊。走，看看去。倆人出來朝崔姐家走去。
崔姐家的門是開著的，淑珍和亞芹在門口喊了聲崔姐，見沒人答應就走了進去。剛進門房走廊，就聽見裏麵摔東西的聲音。一個粗粗的聲音在嚷嚷，嘴裏還不時冒出幾句髒字。推開門一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頭有點禿，一口帶著煙漬的牙齒中還鑲了顆金牙。滿嘴的酒氣。一個六歲大的男孩抱著兩歲的孩子在炕上的一角躲著。眼神中充滿了恐懼。當這個男人看到淑珍和亞芹的時候，瞪大眼睛看了看，你找誰？口齒不清楚。淑珍忙說找崔姐，她不在，肯定又顧著她那娘家去了。哼，這麼多年都是我供她吃，供她喝，供她穿。她始終想著她那窮娘家-------亞芹看了淑珍一眼，兩個人點了下頭，忙說，您忙著吧，我們有空再來，便走了出來。隱隱的還聽見那男人在墨跡，都是這些窮人，讓老子養。
誰也沒想到大大咧咧剛強的崔姐竟然找的是這樣的男人。倆人啥也沒說都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