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久違的天使(1 / 2)

但我在這一刻,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卑微。也許這種卑微的源泉,僅僅是因為那一首‘悲壯’的小詩。或者說小詩並不悲壯,反而是很有意境。悲壯的是,由這首小詩而引發出來的悲壯結局。我無法走出如孫玉海一般的高昂旋律,更無法像孫玉海一樣,在領導麵前談笑風生。我隻感到,在走近付副局長的這段短暫的距離中,我邁不開腳步,更踩不出激昂的旋律。我覺得自己更像是一隻卑微而渺小的螞蟻,隨時都有可能被人踩在腳下。別人很難踩死我,但我卻也很難成長為巨人。

付副局長將我叫到一旁,遠離領導們的聽覺範圍。我心裏有些發涼,盡管能夠猜到付副局長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得不做好充足的準備,去接受暴風雨的來臨。

付副局長擠出極不自然一笑,叼上一支煙,卻將沒有過濾嘴的一頭叼進了嘴裏,想點燃時才覺得不對勁,趕忙將煙倒了過來,噗噗幾聲吐出了含化在口中的煙絲。但他試量了再三,早已被他唾液浸濕的香煙,已經很難再點燃。

但他並沒有再換一支,而是幹脆將濕了的香煙夾在中指和食指之間,說道:現在知道後果了吧?

確切地說,我沒想到付副局長會開門見山這樣一問,而且這個問題也很難引申開來回答。因此我隻是點了點頭,低下腦袋,如同一個罪人。

付副局長接著道:我本來還想把你調回局裏,當個參謀幹事。但是我很難與大的環境作對。

我尷尬地道:我明白。

我所謂的明白,主要是指他口中的大環境,也就是那一首小詩引發出來的大環境。

正在這時候,我發現一輛紅色的本田車,突然駛了過來。我瞧了付副局長一眼,付副局長也禁不住自言自語了一句:誰?

疑惑間,這輛本田車卻徑直停在了柳樹旁,隨著一聲刺耳的鳴笛,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

這一刻,我猛地呆住了!

確切地說,當這個人從車走下來的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風在輕輕地吹,空氣中似乎還夾雜著些許濕潤的小水珠,她輕輕地走著,那般高貴,那般輕盈。這真實的環境,卻也讓我無法真實地投入。我總覺得,一切似夢。

是薑天天!從她下車的一刹那,我便認出了她的身份。但此時的薑天天,仿佛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天真爛的小女孩兒了。她穿了一件寬鬆卻很漂亮的韓裝上衣,下身是一件紋邊女士短褲。足上蹬了一雙足有十幾厘米高的高跟鞋。這一切的氣息,都讓我覺得相當陌生。而且,她的鼻梁上,還戴了一副深色的墨鏡,雪白的脖頸上,掛著一件熒光閃閃的項鏈,麵色晶瑩剔透,光滑圓潤。身材纖美,步伐堅定。

是啊,轉眼之間又三年!這三年多,我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這個幾乎為我付出了一切,最後卻落得渾身傷痛的癡情女孩。這三年多我們一直沒再聯絡過,我也絲毫沒有得到過她的任何消息。

但此刻,她卻突然出現在了教導大隊。她是單純是想過來看望自己的父親,還是探聽到了我的消息,想一並------想到這裏,我禁不住自嘲地一笑。我也太把自己當成個角色了。眼前的薑天天,已經給了父親一下深情的擁抱,盡管她與我隻隔了六七米遠,但她卻仿佛根本沒有發現我的存在。或許是墨鏡掩飾住了她的眼神,或許是她早已視我為路人。

薑天天的到來,引得諸位領導相繼走了過去。付副局長也饒有興趣說了句:咦,天天從國外回來了------然後快走兩步,到了薑天天跟前。

望著薑天天與局團、大隊的各位領導親切地打著招呼,我的心裏卻是五味翻滾。我覺得我的兩隻腳在進行著複雜的糾結。想湊上去,卻又擔心已經物是人非;想駐在原地,卻又有些不太甘心。畢竟,她一直是我牽掛的人,也是讓我滿懷歉意的人。

我幾乎是硬起了頭皮,一隻手撫著胸口,控製著心跳的速度,走了過去。當然,這種心跳並不單純是因為激動,更多的卻是那無邊的糾結。然而這短短的幾步路,我卻仿佛是走了一個世紀。這段路途中,還原了多少記憶。當我與薑天天相隔兩米的時候,薑天天終於扭過頭來瞧到了我,她像是要摘去墨鏡,但手停在鼻梁上方,卻又重新收回。

她一直沒有摘掉眼鏡,我確信她不是得了什麼眼疾,也許她是不想看到這個真實的世界。因為曾經的真實,給過她無盡的傷痛。

三年後再次與薑天天晤麵,我已經拿不出當初的從容。我甚至覺得,我們像是在這一刻才剛剛認識。我想伸出一隻手跟她一握,卻又擔心這隻手會尷尬在時空的隧道裏,再也收不回來。於是我第一次尷尬的直搓衣角,我像是個扭捏的大姑娘一般。

沒想到的是,薑天天卻表現的比我坦然很多,她甚至是提高音量衝我喊了句:李正同誌!

我心裏猛地一震!這四個字,沒有絲毫的親切感。剛才還存在的一絲幻想,在瞬間破滅。我本以為她仍會像以前一樣,叫我一句‘烤地瓜’,那也許會喚醒很多塵封住的美好記憶。但她沒有,她近乎生硬地叫了一句‘李正同誌’,讓我的心有一種拔涼拔涼的感覺。其實,我一直想喊她一句天天,但是在聽到‘李正同誌’這四個字的時候,我改了口,在‘天天’前麵,加了一個重重的‘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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