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內心很無語,嘴上道:“溫子威武。”
這到底是真的醉了,還是借酒發泄怨氣啊?
對秦國的懲戒之戰,“新軍”兵逼秦國都城“雍”的功勞被全部算在了趙旃身上。
而事實上,力主進逼“雍”的真是郤至。
趙旃作為新軍將,本著是最高負責人,失敗承擔惡果,成功享受榮譽,其實是應該的。
領導吃肉,下屬……副手跟著分享,沒錯吧?
然而,郤至不但建言有功,也是率軍兵臨‘雍’的城下,功勞再一次被抹掉了。
郤氏囂張,卻沒看見該屬於郤至的榮耀被掩蓋。
郤至可算重新站好,插著腰,微微昂起頭,惆悵地:“君上忌憚我家強盛,餘‘卿’多有詆毀。豈不知若無我家,君上如何對待?”
呂武猜測郤至是多麼沒有朋友,搞得需要在自己這個輩麵前講這些。
有些話即便隻是聽聽都算罪過。
國君的不靠譜已經被晉國所有的貴族看出來,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該攔住國君的欒書,他不是沒有進行阻攔,好幾次也攔住了,但耐不住國君太會搞事。
欒書更多的是對國君進行退讓。
可能是欒書有服軟的跡象,導致國君將矛頭指向了郤氏的一叔二侄。
郤氏不可能不知道國君想立威的。
國君逮住一場戰事就要親征,很明顯就是想要樹立自己的威嚴。
為了達到目標,國君上次連通知都沒有,隻是帶著自己的儀仗隊上戰場了。
郤氏麵對國君的進逼沒有妥協,一次次地硬懟上去。
現在這個局麵,不是郤氏自己造成的嗎?
講為各個家族犧牲,矯情了點。
在聽郤至坦露曲折的呂武,暗自琢磨著什麼時候才能告辭啊?
“欒書這個忘恩負義的人!”郤至接下來就是連續的破罵,以發出連串的咳嗽聲止住,歇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看向呂武,道:“我家與君上勢如水火,便是欒書所為。”
您能別了不?
又不是什麼貼心好朋友。
連同屬關係都不是。
跟俺講這些幹嘛呢!
別來拜訪,搞成出了門就跟欒氏勢同水火。
呂武很後悔為什麼要過來。
他怎麼想都想不到郤至能幹這麼一出。
“聽聞欒黶威脅於你?”郤至幹脆躺到了地上,一個‘大’字型的姿勢,眼神惺忪的盯著屋頂,聲音越越低,道:“欒黶,不當人子……”
有些話,身份……或者實力不夠的話,聽了是會死人的。
呂武正襟危坐。
衛睿和葛存卻是一副已經癱了的模樣。
在場的女仆,有一個算一個都在渾身抖。
過了約兩分鍾,呂武懷疑郤至是不是醉得睡了過去。
他站起來走到郤至邊上,看了看那些女仆,又看了看周邊,納悶郤氏家臣都哪去了。
“溫子?”呂武呼喚了兩聲,沒得到回應。他走到自己的作為拿來皮裘,蓋在郤至的身上,又輕聲:“子告辭。”
誰都以為睡著的郤至沒有睜眼,道:“陰武。”
呂武一愣。
“莫折在內鬥。”郤至還是沒有睜眼,卻道:“此些女婢,贈予你。你不取,她們性命不保。”
眾女仆跪地。
一些膽子大的女仆,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呂武,希望呂武能夠帶她們走。
完的郤至卻像是真的睡著了那般,打起了呼嚕聲。
呂武對郤至行禮,道:“溫子歇息,子告辭。”
郤至沒給任何回應。
先前不知道躲到哪去的蒲元出現,親自關起了那些門。
呂武掃視了一眼那些女仆,對衛睿和葛存點了點頭,邁步走出大堂。
“主……”
“禁聲!”
這間大堂還有頂層。
呂武剛才不留痕跡地觀察,無意間看到某個什麼縫隙有一雙眼睛。
所以,裏麵並不是沒有郤氏的人,隻是躲在屋頂的隔層。
這樣的安排很有意思。
得到諒解的呂武沒有理由殺死郤至。
隻能,郤氏這樣的安排已經是一種慣例了。
那些女仆先是一個跟上,還能行動的其餘人,爬也跟著爬了出來。
她們低著頭,默默跟在呂武等人的後麵。
要不要收下這批女仆,收不收都沒區別。
郤至要送。
呂武就敢收。
她們最後的命運會是被賞賜給老呂家的武士。
這,或許是她們夢想中的歸宿。
呂武踏出郤氏的家門,不吭一聲地上了戰車,後頭看了一眼隊伍,大聲喝道:“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