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悄悄比劃起來。
“真君!掌門!你好好兒勸你的夫人,何必扯上我?是怕我拉的仇恨還不夠多麼?”
善施真君長歎一聲,上前一步,握住她手腕,竟然毫不費力地將季泉劍自那青筋暴露的掌上摘了下來。
見慣了掌門發號施令,第一次見到他出手,那種端嚴大氣、不怒自威,雖是隻有一劍,足可窺見元嬰之能。
他不怒不斥,緩緩道出,便如隻是尋常過招。
“霽芳,你這招‘玉山將傾’熟練以極,隻是力鬆勁泄,大不如前了!我從前便以‘撐門柱戶’相抵,往往勝不了你。不想今日未曾落敗。”
可謂大巧若拙,沒有絲毫花哨,簡單利落,製敵隻在翻掌之間。
善溯真君連胳膊帶劍都在顫抖,眼中淚光閃閃,似怒還悲,一字不發。
善施真君語聲沉鬱:
幼蕖看呆了眼,她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掌門的那柄雍工劍,心裏反複回味剛剛他那反壓對手劍身的招式變換。
難道是給嚇傻了?
他一怔,上前一步,正待喚醒她遊離之心神,卻見她覆掌又起,手腕小小劃了個圈,口中還喃喃低聲什麼:
“山嶽壓頂,氣走泥丸,劍之起時該如何……”
一聲清鳴。
還有,你們夫婦吵架,難道不應該將我這個外人趕出去,然後關上門才可以隨意發揮麼?
莫在我麵前吵呀!
幼蕖暗讚:這善施真君雖然在妻兒的問題上是優柔了些,可也是人之常情。隻看他這段話,就無愧上清山掌門的心胸!
正這般想,善施真君的話頭一轉,突然轉到她身上來:
“霽芳,你入道之初的心念是什麼?難道隻是抱著無知稚子過一生?道魔大戰中身死道消的修士何止宏曆一人?且不說除魔衛道是我輩之責,犧牲在所難免。隻看這世間生死有命,新陳相替,這是天道使然!不能因為他是你我的孩兒就特殊!”
“鏗!”
剛剛的話,掌門如何得知?
幼蕖想起來元覽殿後那麵可監察全山的大地繹鏡,當下恍然,她無奈閉眼,在心裏喊道:
“從此,我在後山閉門不出也行,我倆出去找個沒人的野嶺過一輩子也好,總之不再擾你!也絕不影響上清山的聲名!”
“所謂生我之前誰是我,那個‘誰’已經斷絕前緣,就無須去尋。生我之後我是誰,我們都要活在當下,便隻管今世的我。霽芳,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的,饒是這快要氣急敗壞的時刻,善溯真君亦被這小丫頭違背常理的反應給弄得生出幾分好笑來。
善施真君心裏緊繃的心弦頓時一鬆。
“你看這孩子,是不是挺有趣?”他低聲問善溯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