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要不是缺靈石,哪至於病拖得越來越重?不管是你們誰欺壓了我兄長,不都是劉老四指使的?可憐他在碼頭幹那麼多苦活兒,靈石拿不到幾塊,還動輒賠錢,他不跑外頭找出路,難道在你這裏被磋磨死不成?你們雖沒喊打喊殺,卻時常折辱於他,他大好男兒,焉能受你們的醃臢氣?”
劉老四身後一名手下拉過他,不知嘀咕了什麼,他神色放緩了一點,隻是那天生橫肉猶努著,仍然帶著凶相,半軟半硬地道:
“都是些舊事,扯都扯不清黑白了。我也不跟你辯,丫頭,你往日也喊我一聲叔,乖侄女,咱今兒揭過往事,往後好好處,你母親咱以後就當大嫂敬著,肯定客客氣氣的!這市集裏的店鋪,你來挑個好的,租金打個對折,如何?”
蕭雲軔皺眉,低聲道:
“聽起來確實沒什麼深仇大恨。”
幼蕖點頭,這人看起來正是此地的地頭蛇,當然不是溫厚仁愛之輩。而田雨因家裏父病母弱,有沒有被欺負且另說,被人瞧不起是一定有的。
田家的一雙兒女在長成之前難免經曆坎坷些。
這種市井裏倚強淩弱的稱霸行徑,如敲竹杠壓價取笑恐嚇,確實是到處都有的。但按那劉老四的說法,也沒到逼上死路的地步。
當然,鈍刀子割肉,未必比一刀痛快殺死來得好受。隻有局中人,才能體會那種心底深處不斷積累的憤懣與仇恨。
田雨因的爹不能發揮頂梁柱的作用,她母親一人拉扯一雙兒女,確實不易。家裏的點滴不易她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記了那麼久,確實不會輕易擱下。
田雨因又是個眥睚必報的,在上清山受點委屈都要記著的,何況是發跡之前長期以來的艱難忍受?
從前在馬頭峰,幼蕖就模糊聽田雨因向袁喜夏傾訴過她自幼艱難,因家貧力弱遭人欺侮之事,還說等日後她出息了,定要讓當初瞧不起她家的那些人後悔。
倒沒說什麼要報仇雪恨、血債血償之類的極端語詞,想來並非生死大仇。
幼蕖自知不了解詳情,所想隻是推測。她也無意用道德評判田雨因的報複想法,更不會趁機坑田雨因一把好借機為自己出氣。
隻能先觀望事態發展,順著蕭雲軔的意思處置妥當了就行。
兩邊吵得熱鬧,一時也出不了結果。
蕭雲軔與幼蕖看著,兩邊拉扯不休,各說各話。
總之,就是田雨因這一方打著上清山的旗號,堅定地要求劉老四那一方下跪認錯,磕頭道歉。
劉老四那邊人多勢眾,既顧忌著田雨因背後有上清山,又不肯丟了自己顏麵,故而隻願口頭賠個禮,答應日後給田家好處,大家好來好往。
所以就談不攏了。
耐著性子看了一會,蕭雲軔低笑,問幼蕖道:
“李師妹,你怎麼看?”
幼蕖瞥了那邊一眼,她不太有看熱鬧的積極性,但還隻得答他:
“兩邊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