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那邊既然有人敢勾結吐古渾人謀害你,肯定會將碎葉軍的虛實提前告知吐穀渾人,特別是貴部擅長使用火雷的消息,去年隨著突厥的覆滅,就已經傳遍了天下。吐穀渾人要麼不敢下山,如果下山,想必就是已經琢磨出了應對火雷的辦法。”將自己累了半死,才追上了張潛,李隆範豈甘心隨便說幾句話就離開?想了想,快速拋出另外一個在他看起來足夠份量的消息。
“無妨,碎葉軍所依仗的,又不止是區區幾枚火雷!”張潛的反應,卻依舊囂張無比,笑著點點頭,繼續向中軍帳門口移動腳步。
“可能,可能有一部分火藥和火雷彈,也會,也會流入吐穀渾人手裏。”李隆範臉色忽然發紅,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嗯?”張潛的臉色終於有了一些變化,眉頭也迅速皺成了一個川字。然而,很快,他便又搖頭而笑,“無妨,隻要配方沒流傳出去就好。少量火器,吐穀渾人肯定舍不得消耗在日常訓練上。而不仔細練習的話,在臨戰之時,很難發揮出火器的威力!”
頓了頓,他再度皺著眉頭向隆範凝視,“殿下不會告訴張某,連火藥配方,也被泄露給了吐穀渾人了吧?那樣的話,張某就必須掉頭回返,先問問泄露者是誰了?”
“那,那倒沒聽說過。”李隆範猶豫了一下,繼續紅著臉補充,“除了軍器監的工匠之外,全大唐目前知道黑火藥製造配方的,到目前為止應該也不到三十人。如果配方也流出去的話,肯定容易追查到泄密者頭上。然後,全大唐百姓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活活淹死。”
“如此,張某倒是又可以繼續放心趕路了!”張潛心中的石頭悄然落地,聲音裏,卻帶上了明顯的遺憾意味。“殿下也請放心,如果吐穀渾人真的已經實力已經強大到不可力敵,張某會選擇避其鋒櫻。隻是,如此一來,臨洮河以東各州,也很難再得半日安寧。若是哪天吐穀渾人大舉東進,長安城內,恐怕也得一日數驚!”
甭說是大唐官府,據他所知,在另一個時空的曆史上,到了宋朝,官方也沒有絲毫的技術保密意識。各種戰鬥和守城兵器的製造方法,都被官員們寫成著作,公開對外發售。而黑火藥配方,在自己將其獻給朝廷之後,能保密這麼久,還沒被傳得全天下盡知,無疑已經是個異數。
至於朝堂上有某一方大勢力的掌控者,為了借刀殺人,將火藥彈和火藥輸送給吐穀渾,在這個時代,則更算不得什麼稀罕事。
張潛來大唐之後所聽聞的掌故之中,就有右武衛大將軍程務挺被武則天一怒之下誅殺於防禦突厥的前線。而在另一個時空的曆史上,也有高仙芝和封常清,在率部奮力抵禦安祿山叛軍之時,被唐玄宗下旨割了腦袋!
與皇帝寶座相比,某個國之幹城的性命,真的微不足道。而如果能用區區幾車黑火藥和火藥彈換取政敵的頭顱,想必很多梟雄都不會做任何猶豫。
至於黑火藥和火藥彈這種這兩種在大唐堪稱鎮國利器的東西,落入異族之後會導致什麼一連串後果,梟雄們恐怕連想都懶得去想。
“實話跟你說了吧,真正想要你性命的人,是太平長公主!”李隆範終於被逼得無關子可賣,把心一橫,幹脆選擇實話實說,“而被你和牛師獎聯手趕出安西的郭元振,早就成了太平長公主的人。他即便為了自家兒子不永遠被你壓製,也會盡全力為太平公主出謀劃策來對付你。”
“這個消息,殿下從哪得來的?可算道聽途說?”張潛也緩緩停住了送客的腳步,回過頭,笑著詢問。聲音很平和,卻令人感覺有悶雷在半空中湧動。
“消息從何處而來,請恕李某不便相告。”李隆範被逼得沒了辦法,索性繼續實話實說,“反正,太平長公主早就將你視作了眼中釘,這點你自己也應該清楚。而郭元振一直就是太平長公主的人,並且還是少數幾個熟悉戰陣的將領之一,被她用來專門琢磨如何對付你,也算用人得當!”
“至於消息是否可靠,隻能說,關於太平長公主和郭元振兩個,暗中聯絡吐穀渾人截殺你這部分,能夠確定無誤。”偷偷看了看張潛的臉色,他又繼續補充,“但吐穀渾人是否已經答應,我卻無從得知。而黑火藥和火雷被偷運給了吐穀渾人的消息,我還沒來得及驗證真偽。即便有,數量也不可能太多,否則很難平上武庫的帳。”
“上都護,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是奉了家兄之命,一旦發現有不利與你的消息,就盡可能地向你示警。而如果繼續留在長安驗證的話,恐怕沒等我把傳言真偽給弄清楚,你已經被自己製造的火雷炸得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