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都護已經年過古稀,讓他一人頂在西域,末將實在無法安心。”張潛想都不想,果斷給出答案,“另外,末將也怕留在長安久了,忘掉今日的誌向。並且,微臣終究讀書太少,若無足夠的功勞支撐,即便勉強位列內朝,出來的話,也沒啥分量。所以,不如腳踏實地,先去為大唐鎮守國門。”
這些,都是大實話,出來之後,讓韋韋無雙根本無法反駁。因此,稍做斟酌,她便笑著歎氣,“倒也是,牛師獎年紀的確已經有些老了,而滿朝武將之中,經驗和威望跟他差不多者,卻找不到幾個。也罷,西域終究得有一員虎將去坐鎮,張卿先去做牛師獎的臂膀,將來他致仕回鄉,你接替他的位置,也更順理成章。”
“多謝聖後成全!”張潛心中鬆了一口氣,再度向韋無雙行禮。
李顯生前,韋無雙的稱號為順翊聖皇後。如今雖然長了一輩兒,然而“太後”這個稱呼,卻遠不如聖後順耳。因此,猛然間又從張潛嘴裏聽到了舊日稱呼,她的目光立刻就變得柔和許多。
“張卿不必多禮!”輕輕向張潛抬了下手,她笑著吩咐,“執政者,有哪個不盼望國富民強?哀家自打從先帝手裏接過治國的重任那時起,就終日苦思冥想,琢磨如何才能重建盛世,完成先帝之遺願。你肯舍棄長安城裏的繁華,主動去替大唐鎮守國門,哀家當然要全力支持!”
不待張潛回應,想了想,她又繼續笑著補充,“更何況,平定西域之亂和讓漠北重歸大唐版圖,不光是爾等領兵猛將之功勳,也是先帝這輩子最值得稱道的兩件榮耀。哀家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這兩件榮耀再度蒙塵!”
難得她也了兩句實話,張潛聞聽,頓時心中百感交集。斟酌再三,鄭重肅立拱手,“聖後放心,末將哪怕隻有一口氣在,也不會容忍任何異族,再於碎葉、疏勒兩地橫行。”
“上都護何必得這麼沉重?哀家以為,隻要給上都護兩到三年時間,睡不著覺的,肯定是臨近疏勒和碎葉兩地的番邦異族。”韋後楞了楞,笑著搖頭。
“西域終究是邊陲,末將想要為大唐開疆拓土,終究還是仰仗來自中原的支持。”張潛想了想,低聲補充。
“哀家明白,中原是根本,西域是枝葉。枝葉能不能長得結實,能不能向外開拓,終究要看根本長得好不好。”韋後在治國之事上,倒也不算昏庸,笑著輕輕點頭。
“聖後英明!末將冥思苦想多日,竟不及聖後點撥一句。聖後若無其他事情,請容微臣……”張潛見此,便不打算再多囉嗦。躬身行了禮,請求告退。然而,還沒等他將後半句話出口,韋無雙忽然又笑著打斷,“上都護莫急,哀家還有一事想要相詢。”
“聖後請問,末將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潛頓時心生警惕,回答得卻愈發恭敬心。
“你剛才來禦書房的路上,可是遇到了陛下?”韋無雙也不繞彎子,問得直截了當。
“回聖後,末將剛才,的確曾經與聖上偶遇!”張潛聞聽,心神迅速恢複了安定,照著張旭和駱懷祖兩個早就給自己預備好的答案,朗聲回應。
皇宮內部,到處都是韋太後的眼線。他早就猜到,自己跟皇帝碰頭之事,根本瞞不過任何人。然而,他卻可以盡量地將此事的影響,朝著對自己有利方向引導,而不是矢口否認,增加別人對自己忌憚。
果然,聽他回答得坦蕩,韋後臉上的笑容,就變得生動了許多。斟酌了一下,繼續柔聲追問:“陛下可曾難為你?他年紀,哀家與先帝又忙於朝政,對他疏於教管。若是他剛才給上都護出了難題,還請上都護看在先帝和哀家份上,不要往心裏頭去!”
“末將不敢!”張潛笑了笑,禮貌地拱手,“聖上生性仁慈,與末將又是偶遇,怎麼可能難為末將?剛才聖上隻是跟末將提起了先皇,心中悲傷難解,才多耽擱了一些時間。根本沒有提及其他。”
“噢!”韋後聽罷,心中稍覺安定,將信將疑地點頭。
“太後勿憂!”上官婉兒上突然上前半步,笑嗬嗬地“幫忙”解釋,“聖上跟上都護極為投緣。臣妾剛才替太後去宣召上都護的時候,還看見上都護正在傳授聖上本事呢!”
“哦?什麼本事?”韋無雙的目光頓時一寒,笑嗬嗬地追問。
“太極拳!”張潛想都不想,坦然回應,“聖後請恕末將莽撞。末將出身寒微,總覺得身體才是人的根本。身體強壯者,自然精神完足,百病難侵。所以,末將見聖上終日苦讀,擔心他疏於活動筋骨,才將曾經進獻給先帝的太極拳,又為聖上演示了一遍。以期聖上有空閑時,能夠多活動一下拳腳,身體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