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駱駝嶺的左側和右側,也出現了兩道同樣的星河。彼此呼應著,向前推進,無視沿途任何攔阻,踏平沿途任何埋伏。
還沒來得及將第六道防線組建完整的突厥將士們,被壓得紛紛後退。奉命率部去牽製唐軍兩翼的突厥將領,知道繼續跟唐軍交手,自己必死無疑,也帶領親信們大步後退。轉眼間,唐軍就殺到了墨啜所駐足的,名為大魚脊背的山丘下,又沿著山坡快步向上發起強攻。
山坡上的突厥武士,被衝得站立不穩,再度後退。唐軍則奮勇追殺,一步不落。很快,武士們隊形崩潰,很多掉頭逃命。緊跟著,崩潰像瘟疫般,傳遍了整個山坡。
沒有突厥武士,願意再舍命阻擋唐軍的腳步。整整一天的廝殺已經告訴他們,無論他們動用任何手段,自己這邊都敗局已定。
血肉之軀阻擋不了火雷亂炸,他們身上也沒有那種堅固的鐵背心,可以近距離擋住羽箭。一旦被唐軍殺到二十步之內,等待在他們的,就是殺戮與死亡。而他們的大汗,卻想不出任何辦法對付唐軍的殺招,隻管拿他們的死亡,去拖延潰敗的時間。
潰敗來得非常突然,卻又順理成章。突厥中路,左路,和右路,在唐軍的打擊下,很快就分不清彼此,攪在一次,退潮般往後逃去。
再也在沒有刀盾兵,長矛兵,弓箭手的區別,大多數突厥士卒,跑著跑著,就嫌棄兵器太累贅,將隨手其丟進草叢中。
大唐健兒們,則挑著燈籠和火把,緊追不舍。向趕羊一般趕著潰兵,去衝擊墨啜的親軍。原本還有一戰之力的親軍,連放箭阻攔的機會都沒撈到,就被自家潰兵衝散。隨即,也不得不加入潰敗隊伍,一路倒卷向墨啜的金狼大纛。
“大汗,走了,再不走,今天大夥全都死無葬身之地!”葉護梅林忽然回過了神來,嘴裏發出一聲絕望的叫嚷,隨即,不再管墨啜的死活,轉頭就跑。
“大汗,走啊!”伯克噶做哭喊著做出最後一次勸諫,隨即也轉身而去,不再管墨啜做如何決定。
“大汗,趕緊走!再不走,咱們連俘虜都做不成,直接就得被自己人踩死!”右設且訇最有良心,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之後,立刻一個箭步衝到墨啜身邊,扯住對方手臂,就往山丘後拉去。一邊拉,一邊向墨啜的心腹親衛大叫,“保護大汗,保護大汗離開這裏,保護大汗去找戰馬,然後騎著馬走!”
“不,不能走。左賢王那邊,左賢王那邊還沒消息!死戰,隨我死戰!”墨啜被且訇拉了個一個趔趄,如夢初醒,含著淚高呼。
沒人再聽他的命令,親衛們衝上來,拉胳膊的拉胳膊,架肩膀的架肩膀,將他兩條腿架離地麵,順著山坡另一側狂奔而去。憑著過人的體力,很快就甩開了其他逃命者,消失在夜幕下起起伏伏的丘陵之中。
“突厥被打崩了!”
“突厥被打崩了!”
“抓墨啜,砍了金狼大纛!”
“不斷大纛,誓不回頭!”
歡呼聲,在群山間響起,一浪接這一浪。將勝利的消息,迅速傳遍唐軍左翼每一位參戰者的耳朵。
“突厥人被打崩了?”
“這麼快?咱們還沒休息完!”
“奶奶的,才第五壘,輪到咱們再上去還早,也不知道是誰占了大便宜!”
“奶奶的,墨啜真沒用。好歹也再撐幾陣!”
議論聲,在細柳營第一團弟兄們之間,也紛紛響起。逯得川、路廣廈,張思安、任仕武等人紛紛站起身,滿臉遺憾地朝遠處張望。
夜色已經很濃了,他們根本看不見大魚脊背那邊的情況。隻能看見碎葉唐軍和龜茲唐軍一道打起的燈籠火把,像潮水般湧上了那座丘陵,將突厥人與黑暗,一起驅散。
“任校尉,追不追?”張思安忽然用旗槍碰了碰任仕武,低聲跟對方商量。
“咱們的任務,是破陣。眼下突厥人已經崩潰了,接下來幹什麼,上頭還沒吩咐。”家丁出身的任仕武(任十五)非常老實,安耐住心中的渴望,小聲回答。
“我記得當初的命令,是跟其他團互相配合,砍了墨啜的金狼大纛。”張思安眼睛轉了轉,快速補充,“如今其他團不需要咱們配合了,可金狼旗啥樣,咱們還沒看到。任務應該不能算已經結束!”
“的確!”老實人也有開竅的時候,任仕武眼睛一亮,果斷點頭。隨即,再度高高地舉起了橫刀:“全體都有,跟我來,去砍墨啜的大纛!”
“不斷大纛,誓不回頭!”逯得川心領神會,扯開嗓子高喊。
“不斷大纛,誓不回頭!”“不斷大纛,誓不回頭!”弟兄們轟然響應,重整隊伍,邁開大步,跟在任仕武的認旗之後,奔向遠方仍然被黑暗籠罩的那些山坡。就像一群農夫,奔向了等待收割的莊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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