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發過誓,他就一定會做到。他做到了,並且在他看來,妻子韋後現在的風光,也是當初跟他一起生死與共換來的,理所當然。但是,在他和妻子都老去之後,皇權卻必須回到太子手中,而不是其他人!
至於女兒安樂公主幾次當著他和妻子的麵兒提出,要做皇太女,都被他當成了不值得一笑的孩子話。
安樂公主李裹兒這輩子是長不大了,李顯對此事早已認命。不過,皇家的女兒,即便長不大,隻要不鬧得太出格,也少不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即便裹兒任性胡鬧,他在世的時候,有他壓著。他不在的時候,還有妻子韋後壓著,也招不來殺身之禍。
等到妻子韋後也無力再掌控朝政那一天,太子剛剛成年,裹兒屆時可能也做了祖母,心氣不會像現在這般旺盛。而以李顯對太子心性的了解,那是個善良的孩子,隻要有把握壓製住李裹兒,就不會將屠刀伸向自己的姐姐。就像,就像這輩子的他,無論再憤怒,都沒想過致自己的妹妹太平公主於死地。
“聖後威武——”
“大唐威武——”
……
劇烈歡呼聲,忽然從紫宸殿方向傳了過來,一浪接著一浪,久久不能平息。
“嗯?!”李顯本能地用雙手扶著四輪車扶手,試圖站起身來,一探究竟。然而,不待太監們上前攙扶,他卻又認命地選擇了放棄。
“聖上小心,老奴來攙您!”監門大將軍高延福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李顯身後,將手探向後者的腋窩。
以他的本事,可以將李顯不著痕跡地攙得直立而起,然後腳不沾地來一次淩波微步。然而,李顯卻笑著搖頭阻止,“不必了,朕隻剛才隻是一時心急。高延福,你去看看,又是什麼好消息,讓朝堂上如此熱鬧?如果朕所料沒差的話,安西軍與朔方軍,該會師了。”
“是!”高延福躬身行禮,然後飛奔而去。
李顯則緩緩將身體靠在四輪車的靠背上,滿臉憧憬。
大半個月之前,他得到消息,安西軍一戰擊破葛邏祿人的王帳,橫掃金微山。算算時日,如今安西軍即便沒與朔方軍會師,至少應該也抵達燕然山了。
“漢軍出頓金微,照日光明鐵衣。百裏火幡焰焰,千行雲騎霏霏。蹙踏遼河自竭,鼓噪燕山可飛……”嘴裏低聲念起了張說的《破陣樂》,忽然間,李顯就感覺自己眼窩發燙。
金微山和燕然山,都被朕的將士拿回來了,突厥祖庭覆滅之日還會遠麼?
當年他的母親武則天,以他不能做一個好皇帝為由,趕他下台,自己取而代之!當時,無數人為她母親的決斷歡呼。
然而,她母親在位之時,突厥複國,大唐失去黃河以北,不得已,派個男人去突厥入贅。到了他重新執政,卻先果斷啟用張仁願,打得突厥墨啜可汗再也不敢領兵南下。隨即,兩路大唐健兒又殺入大漠,一南一北直撲突厥祖庭!
到底誰不適合做皇帝啊?!抬手輕輕在自己臉上抹了抹,李顯又驕傲地笑了起來。
雖然老天爺沒肯給他太多時間,外患卻注定在他活著時候就消失。盛世也會在他死後不久,就重新降臨。後人提起即將降臨的盛世,應天神龍皇帝這個名號,就必將如星辰一般閃耀!
“聖上,大喜,大喜!”高延福的聲音,忽然在仙居殿門口響起,將李顯的思緒,瞬間又拉回到了眼前。
低下頭,他恰恰看到高延福那小步快跑的模樣和因為興奮而發紅麵孔,心中頓時就湧起一股欣慰,“何喜之有,你這老東西,別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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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老奴不敢。老奴是,是高興得,高興得語無倫次了!”高延福一邊跑,一邊喘息著拱手,待人到了四輪車前,語調也剛好恢複了正常,“啟稟聖上,朔方傳來捷報,九日之前,張仁願破突厥南路兵馬與居延海,斬首四千,生俘虜六千四,朔方軍順勢追到了渾義河。四日之前,朔方軍於渾義河畔,與突厥再戰,又斬首三千有奇。叛離大唐,又為禍多年的老賊阿始德元珍被陣斬,首級被告捷信使已經送回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