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的確如此!”邱若峰聞聽,心裏愈發虛得厲害,抬手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水,鄭重點頭。“我不會怪她。我就沒把她當女人看!她本事比我大,霸道一些也是應該。”
“兄弟果然是讀書人,心思就是敞亮!”任中恒聽得心服口服,直接挑起了大拇指。
邱若峰被誇得很不好意思,趕緊訕笑著擺手,“跟讀書不讀書沒關係,軍中漢子麼,手底下見真章。哪個本事大,戰場上走一遭就知道了。早晨在河岸旁,她箭無虛發的模樣,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理由,絕對分量十足,令任中恒再度笑嗬嗬地點頭。
即便不考慮性別差異,楊成梁的射術在碎葉軍中,也是出類拔萃。大夥眼下都擔當弓箭手,自然沒理由不服氣。
“我說的是真心話!”邱若峰快走幾步,鄭重強調,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強調是何等地畫蛇添足。
任中恒年齡比他大了一輪有餘,自然知道蛇足因何而來。所以也不戳破,隻管一邊繼續趕路,一邊點頭表示讚同。
邱若峰見此,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故意將話題往別處岔,“聽說楊隊正是女扮男裝,才混進了軍營的?她不是獵戶的女兒麼?她阿爺和阿娘的,真舍得她受如此辛苦?”
“她是碎葉當地人,父母早就死在娑葛手裏了。”任中恒歎了口氣,臉上立刻出現了幾分同情,“她靠著假扮成男人,給突騎施長老家放羊,才逃過了一劫。所以,在鎮守使收複了碎葉城之後,她就男裝從了軍!”
“原來如此!不愧為碎葉第一奇女子!”邱若峰隻知道碎葉軍中有個女扮男裝的木蘭第二,卻不知道楊成梁的身世如此淒慘,忍不住低聲感慨。
“她阿爺空有一身本事,突騎施人刀砍過來,卻不知道反抗。所以,她從軍除了想要報仇之外,還發誓要學了本事,自己保護自己!”任中恒看了邱若峰一眼,話語中隱約若有所指。“可誰家這麼大的小娘子,不想小鳥依人,隻是,那個男人得足夠強才行。總不能將來成了親,遇事還要躲在她身後。那她嫁了人,和不嫁還有啥區別?!”
“此言甚是!”邱若峰先是紅著臉撫掌,隨即,心中一片火熱。
他雖然是個讀書人,然而,家世、性情和喜好,卻跟王翰都有幾分相似。比起舞文弄墨,更喜歡在馬背上博取功名。
所以,單純論身手,他這個從小就練武的,肯定不比軍訓團那些速成的差。若是再比前程,他這個上過太學的,也肯定比楊成梁身邊以前那些袍澤,更為光明!
正準備說幾句豪氣話,給自己壯膽兒。胳膊忽然被任中恒拉了一把,緊跟著,就看到後者輕輕向自己努嘴。邱若峰連忙閉上嘴巴,順著後者努嘴的方向看去,隻見楊成梁向自己揮了下胳膊,隨即,彎下腰,像捕食的豹子般,躡手躡腳向不遠處的斷璧邊緣走去。
“跟上去!”知道楊成梁這樣做,肯定事出有因。邱若峰從背上取下弩弓,也彎著腰快速靠向斷崖邊。待重新站穩身形,探頭探腦向下張望,心中所有綺麗想法,立刻被興奮給驅散得一幹二淨。
堵住敵酋了!葛邏祿諸部的大可汗承宗,就走在他腳下不遠處的山路上!而承宗的那些親信們,則一個個累得步履蹣跚,根本沒精力再去查探頭頂的情況。
送上門來的人頭,卻之不恭!邱若峰悄悄後退了兩步,蹲下身,抓起弩弓,悄悄搖動手柄,準備上弦。再楊成梁和任中恒兩個,也完全忘記了疲勞,各自占據了一各容易藏身的位置,悄悄地拉滿了角弓。
“噓噓噓噓……”一匹戰馬,忽然警覺地打起了響鼻,嚇了承宗身邊所有人一大跳。還沒等楊成梁鬆開弓弦,兩名看上去疲憊不堪的武士,已經本能地擋在了承宗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