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邏祿原本依附於突厥,受後者影響,以狼為祖神。狼群之中,新王登位,原本屬於老王的一切,都會自動轉移給新王,沒有任何一頭母狼和幼狼,會為了老王去死戰到底。葛邏祿人的規矩,也是一樣!
唯一的“忠臣”,是外相多懶。因為有給唐軍帶路的嫌疑,即便現在就改換門庭,新可汗呼蜇,也未必可接納他。相反,當危機被應付過去之後,為了安撫人心,呼蜇肯定需要為有一個足夠分量的大臣,來承擔族人的憤怒。作為承宗的鐵杆,把他殺了祭旗,再合適不過!
“大汗——”眼珠忽然轉了轉,多懶小聲試探,“呼蜇他們都去找唐將請降了,在下願意跟大汗生死與共,無論大汗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多懶,你要幹什麼?”被新可汗呼蜇留下來看管承宗的伯克胡骨大怒,立刻拔出刀來,指著外相多懶的鼻子威脅,“承宗給全族招來了災難,理應犧牲自己,平息大唐的憤怒。如果你膽敢再蠱惑他反悔,我就……啊!”
忽然,他感覺到脊背處一陣刺痛,嘴裏吐出一口血,驚詫地扭頭。卻看到,親兵小箭啟必羅獰笑著,將刀子從自己的後背上拔了出來。
而先前已經閉目等死的承宗,此刻卻重新抖擻起了精神,衝著所有留在王帳裏的親衛高聲叫喊,“不甘心向唐軍求饒的,跟我一起走!立刻!咱們一起上金山。”
“你,你……”伯克胡骨手指承宗,想要斥責對方出爾反爾,坑害全族。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圓睜著雙目栽倒。
仿佛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承宗拔出了腰間佩刀,衝著王帳之中所有人繼續高聲疾呼,“弟兄們,拿起你的全部力氣來,跟我上金山。唐軍隻需要一個可汗的腦袋,眼下鐵冠就戴在呼蜇的頭頂上。”
“是!”多懶一縱身,從地上跳起了,拔出腰刀,快步跟在了承宗的身後。
一小部分侍衛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另外一大半兒侍衛的腦子慢,無法跟得上形勢的變化,望著伯克胡骨的屍體,瞠目結舌。
多懶見此,一邊護著承宗繼續向後帳走,一邊扯開嗓子大喝,“你們都是傻子麼?有哪個可汗奪位之後,會把老可汗親信留在身邊?走,護著可汗一起翻越金山。唐軍是火,咱們是草。野火之後,野草立刻原地重生。”
“我在金山另外一側的可布多部,藏著足夠的金子。可不多部的頭領,是我的女婿。”承宗的話,也緊跟著響起,瞬間傳進每個衛士的耳朵。“你們跟著我,還是跟著呼蜇,可以自己選。但是,看在我平時拿你們當兄弟的份上,不要攔著我!”
“走,我跟大汗走!”
“我跟大汗走,我不相信呼蜇!”
“大汗對我等有恩……”
親衛們互相看了看,七嘴八舌地答應著,邁步跟上。也有三兩個心思不堅定者,沒有移動腳步,卻果斷地閉上了嘴吧。以免給新可汗呼蜇報信不成,卻被老可汗承宗的親信剁成肉泥!
通往後帳的途中,也有很多親衛被突然發生的形勢變化,打了個措手不及。有人壯著膽子舉起兵器阻攔,卻被忠於承宗的親衛,給當場斬殺。有人逃出去向新可汗呼蜇報信,四下裏卻亂成了一鍋粥,短時間內,他們根本找不到呼蜇的蹤影。
後帳很快就近在咫尺,承宗不管自己的漂亮可敦,也不去找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衝進去,抱起一隻寶箱,又狂奔而出。
隨即,當著所有跟上來的親信的麵兒,他將寶箱摔了粉碎,然後,指著滿地的金錠、寶石、玉器,高聲斷喝:“一人一件,見者有份。拿了之後立刻上馬,跟我走!”
“誓死效忠大汗!”親信們齊聲歡呼,或者彎腰撿了寶物藏在懷裏,或者對寶物不屑一顧。然後簇擁起承宗,向營地後方逃去,沿途無論誰敢阻攔,全都用刀砍翻在地。
“投降,願意投降,請大唐天兵開恩!”
“投降,可汗承宗願意親自前往長安,聽候大唐皇帝處置!”
“投降,葛邏祿乃是大唐的臣屬。錯誤全是承宗一人所為。他以死謝罪,請求寬恕!”
“投降……”
王帳附近,不斷有求饒聲傳來。藥羅葛-承宗和他的追隨者們,卻搶了戰馬,衝出內營,衝向金山,誰也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