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師獎見狀,幹脆趁機宣布,從各鎮來的兵馬,皆以駐地為名,自成一營。然後,以碎葉營為前鋒,疏勒營和於闐營為左右兩翼,龜茲營為中軍,四路兵馬排成壘字行,出征突厥。並且約定,大軍每上、下午各行軍三十裏,每路大軍之間,相隔不得超過十裏,任何一路遭到突厥兵馬攻擊,無論其能否應付得來,另外三路必全力向其靠攏。
眾將凜然稱諾,隨即,陸續拔營啟程,離開鹽泊州,浩浩蕩蕩奔向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位於東北方七百裏外金山腳下的玄池。(注:玄池,額爾齊納河中間的大湖。金山,即阿爾泰山,與金山道的金山不是一個地方。)
那玄池周圍和金山南北兩側,原本是葛邏祿各部的聚居地。該部可汗,世代受大唐冊封,襲任瀚海都督。然而,去年春天周以悌率領唐軍與娑葛血戰之際,該部可汗承宗,居然放任一支突厥兵馬,穿過自己的領地,直接殺到了碎葉城下。
過後,突厥可汗墨啜感謝承宗的借路之恩,將洗劫碎葉所得金銀細軟,分了十車給他,承宗也欣然接納。大唐派遣使者向瀚海都督府問罪,承宗則推說自己當時生病,無力阻攔突厥大軍,隻好虛與委蛇。而因為當時安西四鎮未定,大唐使者也隻好捏著鼻子,承認了這種說辭。
如今,兩萬五千多安西唐軍,忽然直奔玄池而來,那葛邏祿可汗承宗得到消息,哪還睡得著覺?果斷命麾下得力幹將們,騎著駿馬四下吹響號角,將金山南北兩側的適齡牧人,全都召集到了玄池之畔,“恭迎”王師。
知道自己麾下的族人雖然數量龐大,但戰鬥力卻跟唐軍差得甚遠。而萬一葛邏祿部受到重創,東北方的結骨部和正東方的拔悉密部,肯定會趁機撲上來,將葛邏祿部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承宗可汗也不想一味跟唐軍硬扛,在整軍備戰的同時,又將麾下外宰相多懶派了出去,趕著五千隻綿羊,五十頭牛,犒勞唐軍,並且鄭重表態,如果唐軍目標是剿滅突厥,葛邏祿部五萬健兒,願意自帶兵器戰馬糧草相隨。(注:葛邏祿官製受大唐和突厥雙重影響,設有外宰相和內宰相各三人。也有特勤,葉護、設、阿波、達幹、梅祿等部族官職。)
按照他的經驗,大唐向來對塞外各部寬容。隻要自己擺出一幅枕戈待旦姿態,並且承諾派兵與唐軍一道征討突厥。大唐的將軍們,為了不節外生枝,肯定會給重新接納葛邏祿部的投靠,甚至還可能在滅掉突厥之後,扶植葛邏祿部取而代之。
隻是,好夢向來容易醒。
七天後,還沒等他麾下各部青壯在玄池附近集結齊整,外相多懶,已經騎著快馬風塵仆仆地跑了回來。人沒等跳下坐騎,就在馬鞍上高聲示警,“大汗,快,率領王庭遷徙。唐軍,唐軍要跟您算總賬!”
“算總賬?!”承宗一腳踢開伺候自己的可敦(妃子),三步並做兩步衝到王帳門口,抬手將多懶從馬背上扯了下來,高聲質問,“你沒跟他說,咱們是被逼無奈,才給突厥開的道路麼?”
“說了,牛師獎也聽了!”多懶被勒得喘不過氣,紅著臉回應。“但是,行軍長史張潛不,不肯。大汗饒命,屬下對您忠心耿耿!”
“他不肯什麼?”發現多懶臉色已經發黑,承宗將此人摜在地上,繼續厲聲追問。“什麼時候,行軍長史可以做大都護的主了?”
“他不肯放過您,放過葛邏祿部!”多懶手捂著自己的脖子,一邊喘息,一邊流淚,“牛師獎對他言聽計從。他說,說,讓您要麼自己把自己捆了,去軍前請罪,要麼放馬來戰。想再做牆頭草,不如去做夢!”
說罷,不待承宗決定,又高聲催促:“大汗,走吧,趕緊走吧。傳說中的魔雷是真的,我親眼看到了。他一揮手,半座小山都被直接被炸雷削平了。咱們集結其再多的族人,也不夠他用魔雷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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