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斯人獨向隅 (中)(2 / 2)

驚喜的是,有了此門,大部分洪澇災害,可以迎刃而解。

慚愧的則是,如此簡單的一個木頭門,自己冥思苦想多年,怎麼就是想不到?

懊惱更是,如今自己回長安述職,卻拿不出足夠的錢來,給韋後的哥哥送禮,再想要補到實缺,不知道要等至何年何月?眼看著可造福萬民的利器,卻沒辦法親自去推廣,那與未見到過此物,還有什麼分別?

張潛哪裏知道,後世人眼裏一層窗戶紙般的科技進步,對於前人來,就是一座高山!兀自覺得光拿出一個單向水門來,不足以替賀知章爭氣。將筷子和柒盤放下,又找仆人要了一套紙筆,快速畫了一個風車,和一個簡易管道式抽水機。

“幾位前輩,可見過這兩種物件?這個,乃是風車,下麵的這個,晚輩稱其為機井。若是用風車帶動機井的搖柄,就可源源不斷地將水,從低處汲到高處。若是在溝渠與大河之間築一道堤壩,將風車架設於其上,兩側各接一根竹管做井管。洪澇之時,就可以將溝渠裏的水,利用風車和機井排入大河。而幹旱之時,則可以將大河中的水,提入溝渠。如此,除非遇到赤地千裏或者洪水滔的大災,否則,旱澇,基本傷不到沿河兩岸百姓分毫!“

“嘶——”話音落下,在座四位長者,瞪圓了八隻眼睛,齊齊倒吸冷氣。即便心思再沉穩,也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風車,對見多識廣的他們來,並不新鮮。但利用風車和兩根管子,將水從堤壩兩側隨意汲放,卻是他們聞所未聞。

至於張潛口裏的“機井”,為何會有如此神奇功能?其中又是什麼道理,他甭聽聞,甚至連做夢,都沒曾夢見過!

而張潛,還唯恐四人不信,笑了笑,繼續補充道:“晚輩的莊田,今年有很多處都受了洪澇之災。所以趁著眼下秋高氣爽,專門命令管家組織仆人和佃戶,在挖渠,築堤並擇地架設水門、風車和機井。風車和機井,大約還需要一個半月時間,才能做好。但水門已經安裝了好幾個。四位前輩如果有興趣,一個半月之後,便可到晚輩莊子上,親眼看一看這些實物。”

“這……”畢構、賀知章、張和王適四個,終於停止了吸氣。瞪圓了八隻眼睛互相看來看去,都從彼茨麵孔上,看到了無法掩飾的瘋狂。

如果水門,風車和機井這三樣東西,能出現在世上,並且推廣開來。光是八水環繞的長安城周圍,恐怕就能憑空多出數十萬畝良田!而比長安更加澇的袞州、襄樊、姑蘇、餘杭等地,假以時日,恐怕全都會成為魚米之鄉,人間堂!

許久,許久,張第一個緩過神來。很是失禮地指著賀知章的鼻子,大聲抱怨:“季真兄,這,這就是你的錯了!有如此利器和奇才,為何不早日獻與聖上?!張某知道你愛惜羽毛,可與下蒼生的福祉相比,區區羽毛,算個狗屁!”

“我,我也是今第一次見到這三樣神器!”賀知章被罵得好生冤枉,紅著臉高聲自辯,“我若是在初次與他相遇之時,就見到水門、風車與機井,豈會把用昭推薦你?”

“季翁,道公,兩位前輩不要爭執,且聽晚輩一言!”見賀知章和張兩人,就要像孩子般吵起來,張潛趕緊在旁邊勸架:“水門,風車和機井,晚輩以前在師門中,也隻是見別的師兄做過,自己並未親自動過手。所以,在這三樣器物的性能未得到證實之前,斷不敢將其公之於眾。季翁前輩在晚輩莊子上做客之時,晚輩尚未將實物造出,所以就沒有跟他起。如今,這三樣器物,已經造得差不多了,晚輩才不敢再敝帚自珍。”

“嗯,事關重大,謹慎一些絕對應該。”畢構年齡最長,用顫抖的手,捋著自家胡須,一錘定音。

“那就快點去造,早一造出實物來,早一造福萬民!”張仍舊不甘心,紅著眼裏,大聲催促。“如果真的能像你所那樣,哪怕性能差上一半兒,你也不用再去四處投卷了。隆翁,季翁、安之和我,聯手保你一份功名!”

“投卷”這兩個字,在大唐的意思是,把自己的文章送給達官顯貴看,以求對方幫著自己揚名,或者推舉自己步入仕途。

張潛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更明白,張是把剛才自己拿出菊花詩來請賀知章斧正的舉動,當成了向四位長者“投卷”,頓時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紅著臉低聲解釋道:“多謝前輩。但是,晚輩鬥膽教前輩得知,晚輩先前那首詩,是真心想要賀前輩指點,並非……”

“行了,老夫知道你沒投卷的意思。但是,老夫卻有責任,不讓明珠埋沒於塵沙之中!”賀知章不耐煩地翻了翻眼皮,出言打斷。

“年紀,怎地如此畏首畏尾?!”張也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數落,“大唐包容四海,有本事的人,從來不用藏著掖著,故作謙虛!你既然有幸修得了一身奇術,拿出來報效父母之邦,理所應當!難道還真要閑居於林泉之下,直到白發蒼蒼,再大發感慨,隻為花開晚,不得報春風?!剛才你未老先衰,你還不服!哼,這回又讓張某逮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