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張潛遲鈍地睜開眼睛,隨即,連忙坐直了身體,笑著抬手示意,“請坐,任管事請上坐。張某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處理。你,你的頭怎麼了?怎麼裹上了繃帶?”
“下午回來取萬金油時,走得太急,被樹枝給從馬背上刮下來了!”任全站穩了身體,苦笑著作揖,“多謝張少郎君關心,都是些皮外傷,已經不妨事了!”
“你被樹枝從馬背上刮下來了?”張潛又楞了楞,迅速從胡床將身體坐了個筆直,隨即,抬起手,輕輕拍自己的腦袋,“看我這記性,居然全都給忘了。”
下午時,家丁任五騎著孫家的坐騎,半路接上大夥,代替任全送萬金油的畫麵,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腦海。當時,他還有些生氣,覺得任全做事太不靠譜。去拿點兒東西,居然需要耗費那麼長時間,並且半途還要換一次人。
直到任五主動解釋,任全不心從馬背上掉下來了,他才終於明白為何從丘陵地段到張家莊這麼近的路,居然騎著馬也要走上一個多時辰才能往返。那一刻,他在覺得任全可憐的同時,心裏又非常慶幸。虧得風油精送來得晚,否則,自己真的未必有機會,請賀知章跟張若虛兩位大神到家裏做客。結果,不心高興過了頭,竟然轉眼就將任全落馬受贍事情,忘了個幹幹淨淨。
此刻回憶起來任全受贍前因後果,張潛難免覺得有些內疚,一邊拍著自己的腦袋往起站,一邊低聲懺悔:“怪我,怪我,當時要不是我催著你回來取萬金油……”
“不敢,不敢,張少郎君千萬別這麼!”任全的大手,立刻在他自己麵前搖成了兩隻風車,“此事真的不怪您。那位,那位賀老丈,乃是,乃是乙末年的狀元公,貨真價實的文曲星老爺轉世。平時,即便莊主請客……,不,不是,平時屬下連遠遠地見他一麵,都沒資格。屬下,屬下今能替他去跑腿兒,乃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屬下當時一高興,就抄了近路,結果,光顧著高興了,沒注意頭頂上的樹枝!”
‘原來你也是賀知章的鐵粉!’張潛心中,頓時湧起了一種找到知音的感覺,跟任全惺惺相惜。然而,嘴巴上,他卻繼續苦笑著懺悔,“總之,是讓你受了傷!紫鵑,去取兩吊銅錢來,等會兒給任管事離開時帶上。”
“不敢,不敢!”任全又驚又喜,繼續風車一樣擺手,“可不敢受張少郎君的賞賜了。張少郎君救了我家老莊主性命,任家上下,對張少郎君都感激不盡。屬下,屬下即便為您去效死,都是應該。哪敢跑個腿兒,就要這麼多賞錢?”
這是他的心裏話。任家雖然看起來財雄勢大,卻全憑老莊主任瓊一個人在支撐。任家的幾個兒女,都遠遠沒成長到可以支撐家業,或者獨當一麵兒的地步。而任家的內宅,卻算不得安寧。如果那任瓊真的駕鶴歸西,恐怕屍骨未寒,家裏就得打成一鍋粥。
而萬一起了家產之爭,以少郎君任琮的本事和心性,能把郊外那個莊子保住,都是奇跡!他們這些少郎君的嫡係,無論對任琮忠心還不是不忠心,在“戰敗”之後,都必然是被任夫人清洗的對象。要麼給主人家打發到西域去開辟商路。要麼,幹脆被直接逐出門外,自生自滅!
隻是這些話,任全不能明著對任何人。所以,自打任瓊被張潛從鬼門關門前拉回來之後,他對張潛的態度,就完全變了一個樣。
以前他任全雖然一口一個“仙師”叫著,表麵上也對張潛極為尊敬。內心深處,除了對張潛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裝扮感興趣之外,更多的卻是想糊弄自家少郎君任琮,讓後者暫時有一個“仙師”對付著用,別再帶著弟兄們繼續去找滿世界請別的騙子!那樣的話,不光是少郎君任琮自己丟人現眼,他們這些做親信的,也跟著灰頭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