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聲令下,禦林軍早有準備,動作迅速,先是圍了安陽王府,接著圍了安氏九族。
安氏九族人起先半絲風絲都沒得到,突然就被禦林軍圍困了滿門,一時間都被嚇懵了,驚駭惶然至極。
皇帝在位二十年,除了起初登基的那幾年有些雷霆手段,後來隨著皇後猝死,傷心至極,身子骨愈發差了,一年有大半年臥病在床後,本就是個溫厚寬仁的人,愈發地寬和了,粗粗算起來,至少有十幾年不曾派禦林軍大動幹戈了。
如今突然出手,別說震驚了安氏一族,更是震驚了整個朝野。
文武百官懵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反應了過來,目光從皇帝的身上放到依舊跪在地上的安陽王的身上,心情都十分複雜。
誰也想不到,安陽王今日竟然有這麼大的手筆,這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兒。
這麼一想,又都把目光定在了安書離身上。
數日前,安書離已脫離安陽王府,自立門戶,這在京城被人茶餘飯後議論了好一陣子,好多人都說安書離是為了不讓安氏一族的髒水潑到他身上,才被迫無奈自立門戶,如今再看今日的事情,顯然不是那麼回事兒。
安書離何止不是讓安氏一族的髒水潑到他身上?他這是擺明了要懲治安氏一族。
不過,懲治安氏一族,搭上安陽王府,這血本下的實在夠大。
安陽王能聽話做到這個地步,也著實讓人佩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安陽王自己彈劾自己,同時彈劾安氏一族,這般大義滅親的壯舉,往淺了想,誰都會想,但往深了想,文武百官們能立在這朝堂上的,沒幾個傻子,漸漸的,都不由得後背冒了冷汗。
皇帝高坐金椅上,看著文武百官,從震驚不敢置信一臉懵的表情,到大部分人慢慢地臉色變得沉重,紛紛冒起了冷汗。他壓製著心中的怒意,開口,“今日起,削了安陽王的世襲爵位,罷官免職,念安陽王自省自查,暫且押回安陽王府看押,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準踏出安陽王府一步。”
安陽王跪在地上腿都麻木了,等的就是這麼一句話,他當即沉重沉痛地叩首,“老臣謝皇上,吾皇萬歲!”
他緩慢地站起身,外麵有士兵進來,當朝摘了他的官帽,脫了他的官袍,押解著他出了金殿。
自始至終,安書離沒言語半句,朝臣們親眼看著,無一人求情,心中知道,安陽王也用不著求情。
查辦了安氏一族後,皇帝麵色含怒,看著朝臣們,“眾位愛卿,你們怎麼看?普天之下,隻有一個安氏一族如此汙穢嗎?你們告訴朕,朕坐南楚江山二十載,一直以來天下和樂,四海安平,百姓安居樂業,可是誰能告訴朕,官宦子弟欺壓百姓,貴族子弟為虎作倀,以貴為惡,逼良為娼,圈地買賣,買官賣爵……這些,諸多事例,隻一個安氏一族?”
文武百官無人言聲,一時間,大氣也不敢出。
這時,外麵有人稟告,“皇上,誠老郡王請求上殿。”
皇帝打住話,目光看到大殿門口,沉聲道,“請老郡王上殿。”
誠老郡王也是帶著折子來的,與安陽王上的折子相差無幾,彈劾的是宗室。他曆數了七宗罪,包括他自己的一宗罪,誠老郡王是宗室裏德高望重的一位老郡王,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兒,他在宗室裏素來說一不二,對事不對人,公平公正,宗室裏的老老少少,家家戶戶,都很是服他。皇室給宗室的麵子,素來看重三分,但每逢麵對老郡王時,那則多加上四分,看重七分。
誠老郡王多年不上朝,但依舊是跺跺腳,都是震三震的人物。
他鮮少出麵,但有出麵,必然是大事兒。
老郡王彈劾自己對宗室管轄不利是一宗罪,彈劾宗室子弟靠朝廷國庫養著,且閑散不做事兒,彈劾宗室子弟有不學好者,同樣參與了買官賣爵、惡行惡事等等。七宗罪洋洋灑灑,當朝宣讀,他十分痛心自責,自請皇上降罪,收回他的爵位,嚴懲宗室。
皇帝高坐金鑾殿上,俯首下望,看著誠老郡王斑白的胡須頭發,一時間心中如潮水奔湧,一下子就湧到了眼睛上,讓他霎時間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