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接了敬國公夫人回到東宮,夜色已深。
花顏不累,沒有困意,便拉著敬國公夫人說話,因敬國公夫人一直待在京城,宮裏的年節宮宴每年都沒落下過,時常見到雲遲,花顏便讓她說些雲遲小時候的事兒。
敬國公夫人一邊回憶一邊說,不過她能說的不多,畢竟,一年也見不到雲遲幾次。記憶裏,太子殿下小時候,行止做派,尊貴出眾,泯然於一眾皇子之上。對比先皇和皇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些朝臣們都紛紛說太子殿下若是好好栽培,將來也許是第二個太祖。
花顏笑了笑,太祖雲舒什麼模樣,四百年已過,她已記不太清,但她想,就拿現在的雲遲來說,一定比太祖要強許多的,當年的太祖,可不敢隻身闖蠱王宮,建朝登基後,百廢待興,也沒解決了西南境地諸小國,而使得南楚受西南諸小國這個心頭刺如鯁在喉長達四百年之久。
敬國公夫人又說,這二十年裏,有兩次,她對太子殿下的認識最深,一次就是皇後娘娘忽然猝死,一次就是武威侯夫人無故死在東宮。
一個是太子五歲時,也就是十五年前,一個是太子十五歲時,五年前。
五歲的太子殿下和十五歲的太子殿下,雖然當時都沒掉眼淚,但是,卻都七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守靈,直到暈過去被抬回寢殿。
有時候,不落一滴淚,才是真的傷到了極致。
那時,她還私下跟敬國公說,“太子殿下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敬國公也歎氣,“太子殿下生性涼薄,唯二讓他麵對時從心裏暖和的兩個人都去了,以後真是讓人擔心。”
她道,“但願將來他娶了太子妃,身邊有個貼心人,能不這麼苦。”
“難。”敬國公長歎,“我看他對趙府小姐不太上心,連趙府小姐都不能讓他傷心,將來就算娶太子妃,怕也隻是國之需要。”
敬國公夫人說到這,看著花顏身子靠在桌子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把玩著一串檀木手串,她笑起來,“真沒想到,我們都想錯了,太子殿下還真就給自己找了個貼心人。比之以前,性情真是改了不止一點兒,可見,這世間事兒,從來就說不準,”
花顏笑意蔓開,眉梢眼角,都含著笑,她看著敬國公夫人,輕聲說,“嫁給他,是我的福氣。”
“誰是誰的福氣,都是上天注定的。”敬國公夫人笑著道,“太子殿下娶了你,也許他更覺得是他的福氣。”
花顏抿著嘴笑,“義母,說說您和義父年輕時吧。”
敬國公夫人“哎呦”了一聲,笑著說,“我們年輕時啊,小姑娘們都不樂意嫁給你義父,他那個人,糙的很,我當時也是看不上他,後來我父親硬做主,我沒法子,誰叫他討得我父親喜歡呢,沒想到,嫁給他之後啊,我才知道,他那個人,粗中有細,且敬國公府門楣清正,內院幹淨,他也不是那等拈花惹草之人,不納妾,連個通房都沒有,這麼多年,當年的小姐妹都羨慕我。我至今仍感謝父親。”
花顏笑著點頭,“當年對比義父,安陽王很受歡迎吧?”
“可不是嗎?”敬國公夫人想起當年,便笑的合不攏嘴,“安陽王出門,京城的姑娘們都聞風而動,安陽王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待人和氣,禮儀周到,你義父與他待在一起,雖容貌上倒也不相上下,但就是被比的沒影了,不得小姑娘待見。”
“這麼說,當年安陽王妃也喜歡安陽王了?”花顏笑問。
敬國公夫人搖頭,歎了口氣,“她當年還真不喜歡安陽王,喜歡一個寒門學子,不過,她出身好,家裏是怎麼都不準許她嫁給那個寒門學子的,那寒門學子也有未婚妻,她品性端正,自然不會去破壞人家,安陽王喜歡她,親自上門求取,安陽王是京城裏閨秀們都想嫁的世子,她家裏自是沒個不答應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沒法子,兩方請皇上下旨賜婚,她也就嫁了,當年,真是羨慕死了所有人。”
“可是男人光表麵看著好,沒什麼用處。”花顏對安陽王和安陽王妃雖知之不多,但也能了解一二。
“正是。”敬國公夫人道,“安陽王待人溫和,那是不止對一個兩個人,對誰都溫和,尤其是對女子,雖不主動,不會被人說成是好色之徒,但哪個女子送上門,他也不會拒之門外不收,沒幾年,安陽王的內院便住了一大群女人,王妃是個什麼性情?那是剛烈的很,忍了幾年,到底是受不了了,有了安書離後,徹底跟安陽王劃清了界限。一劃就是十幾年,直到幾年前,安陽王大徹大悟,清了身邊的女人,安陽王妃才漸漸回了頭,但這麼多年,到底意難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