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月睡到下午四點才起。她記得自己是定過鬧鍾的,但仿佛完全沒有聽到鬧鍾的聲響。
醒時很有糟糕的感覺,第一回來未來婆婆家裏做客,喝醉不說,還睡得人事不省,實在太失禮。
趕緊換上衣服出門,經過走廊,在拐角處向著客廳裏看了一眼。客廳裏的電視是開著的,柳逾白和程淡如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擺著些宣紙之類的東西。
梁司月還在想著應該怎麼打招呼,程淡如已經看見她了,向著她招了招手,笑說:“趕緊過來,不然我們就吃完了。”
梁司月走過去,為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道了聲歉。
程淡如笑說:“聽柳逾白說了,你拍戲、趕通告都辛苦,難得休假,不用這麼拘束,能睡得著是好事。”她往旁邊坐了坐,給梁司月讓出座位。
梁司月看一眼,才知道她說的要吃完了的東西,是糖炒栗子。
程淡如說,這是下午孫媽出去買菜時順便買的,有些冷了,口感可能沒那麼好了。
梁司月從紙袋裏抓出來幾個栗子,大顆而飽滿,切口很大,剝起來容易。
一邊吃,一邊往茶幾上看,問他們在看什麼。
“我寫的字,叫柳逾白欣賞欣賞。”
柳逾白笑說:“您方才還說是‘指正’。”
“你的水平,能指正我什麼?”
柳逾白無言以對。
梁司月笑出一聲,因為這世界上治得了柳逾白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這場景未免稀奇。
程淡如攤開宣紙給梁司月看,有好幾副,寫的都是“蓬山行”這三個字。
讓梁司月感到意外的是,這字筆走龍蛇,遒勁灑脫,和程淡如的外表很具反差感。
梁司月是外行人,說不出來具體的好壞,隻憑第一眼的印象,誇讚很豪放,很有氣勢。
程淡如卻笑笑說:“都是仿的,而且隻仿到了一點外形上的皮毛,禁不起細看的花架子。”
柳逾白解釋說,是他前一陣在電話裏,拜托程淡如幫忙給他下一部投拍的電影題個片名。
坦白說,他這不過是跟程淡如套近乎的手段,誰曾想程淡如較真的性格,從沒有敷衍一說。她以前書法作品不是這個路數,就為了題這三個字,反反複複練了好長時間,到現在還不滿意。
程淡如說:“能力所限,這幾幅就是最終成果了,你挑挑看吧——小月你也可以參謀一下。”
梁司月反複比較,最後給出了自己的選項,她拿出第二張,說:“普通觀眾的角度,我覺得這一幅如果用作電影片名,會很有衝擊感。”
柳逾白笑說:“筆劃粗,筆鋒銳利,飛白多,就是有衝擊感?”
程淡如說:“電影終究是給普通人看的,普通人就覺得這個醒目,有什麼不好?”
“……”柳逾白還能說什麼,這一幅就這一幅罷,既然她倆都欽點了。
程淡如問梁司月:“這部電影,你也參演嗎?”
《蓬山行》這電影,梁司月是知道的,這是柳逾白要投的一部非常江湖草莽氣的古裝片,三兄弟之間的權謀、鬥爭和義氣。這戲裏有幾個女性角色,但戲份都很少,且發揮空間不大,普遍臉譜化。
柳逾白替梁司月回答了:“本子她看過,她瞧不上。”
梁司月立馬笑著看了柳逾白一眼,心說她才沒有這麼狂,不過是因為,確實沒有特意想要挑戰的角色罷了。而且,她今年已經演了兩部電影,一主一配。需要休息充電,才能彌補現在的這種被掏空感。
程淡如問:“那你怎麼不投幾個小月看得上的本子?”
“……”
梁司月努力克製才沒笑出聲,反正,她可太樂見得柳逾白在程淡如這兒屢屢吃癟了。
喝茶閑聊,不覺又到了晚餐的時間。
相較於午飯,晚飯氛圍就更顯隨意,甚至於,程淡如還與梁司月聊起了最近在看一檔綜藝節目。
梁司月很是意外:“您看綜藝?”
“吃完飯坐著消食的時候,偶爾瞅一眼,也沒記清楚叫什麼,反正一堆人拍個小片段,比拚演技。”
梁司月笑說:“這個我知道,我有空也會看。”
柳逾白看了梁司月一眼,便玩笑語氣地問程淡如:“您要是喜歡看,可以給小月也安排去上幾期。”
梁司月都有點蒙了……這是說安排就安排的?
她忙說:“我不想上綜藝。上過綜藝的演員,我再看他們的戲,很容易出戲。演員可能還是適當保持一點神秘感比較好。”而且,她自感性格比較無聊,不太想暴露自己的短板。
程淡如說:“演戲也算是藝術創作,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叫一幫人投票誰更好誰更差,沒必要。演得差的,自己心裏還能不知道?我看不必了,不要叫小月去受這種折磨。”
這些道理,柳逾白自然也懂,隻是沒想到,這才第一次見麵呢,程淡如就已經完全站邊梁司月了。
仿佛她才是那個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