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閱曆在這兒,做的又是幕後工作,不謙虛地說,在這圈子裏,具有一言九鼎的話語權,他可以護得梁司月周全,不受這圈裏任何惡意的侵擾,專心發展事業。倘有一天,她厭倦了演戲,想轉幕後,或者幹脆地歇息下來,他亦會無保留地支持。
梁國誌問他:柳總都計劃到了以後?
柳逾白笑著反問他,為什麼不呢?
柳逾白的身份地位都擺在這兒,自不會對任何人卑躬屈膝。給予充分的尊重,其餘一切實話實話,毫不巧言令色。
叫他不得不相信,他所說的,沒有半個字虛假。
本是發難開頭的,最後被柳逾白的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尤其“護她周全”這個承諾,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沒底氣信誓旦旦。
不如說,小月跟他的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先是小時候寄人籬下,後頭又在潘蘭蘭跟前受盡委屈,最後,為了贍養外婆,亦是替他償還人情,她選擇了隻身闖蕩娛樂圈這龍潭虎穴。
小月自和青木解約之後,一路的順風順水,這裏頭自然是柳逾白的功勞,有私心也罷,至少結果是實打實的
前兩天,他自己跑去電影院裏看了梁司月的電影,她在戲裏的樣子,讓他既覺得陌生,又覺得驕傲。他是個粗人,也不大看得懂劇情,凡有梁司月出場的地方,他無一例外的熱淚盈眶,深感吾家有女初長成的不容易。
最後,梁國誌無言以對了,隻能老八股地叮囑兩句,亦是擺明立場:他們雖是小門小戶,但人窮誌堅。希望柳逾白是真心待她,以後,走不出世俗意義上的圓滿結局,也請柳總答應他,好聚好散。
柳逾白毫不猶豫地應下,又笑說,沒有誰一開始就衝著分開去的,至少,於他而言,他隻願“好聚”,一生不言“散”。
和柳逾白聊的這些話,梁國誌不願意告訴梁司月,本來小丫頭就偏心偏得沒邊了,讓她知道了,恐怕更要得意忘形。
陽台離外婆的臥室遠,聲音放小些,不用擔心會打攪。
梁國誌問梁司月:“你跟柳逾白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去年左臂骨折那一陣……想等我第一部電影上了,讓您看到我的工作成果了再告訴您,也想等跟他的關係再穩定些。”
梁國誌盯著她:“你真是自願的?他有沒有拿工作機會之類的要挾你?”在潘蘭蘭那兒,他們已經吃過一次虧,受人恩情的結果,往往也是委曲求全,他不想重蹈覆轍。
“爸,您這樣揣測柳逾白,我要生氣的。同樣的話,我跟外婆說過一次,也不妨再跟你說一次我媽拚了命才生下我,我的身上有兩條生病的重量,我不會自輕自賤的。”
這句話,直接打在了梁國誌的軟肋上,讓他半晌無言,許久,才澀然開口:“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當爹的很沒用。”
“那時候那麼艱難,大家都勸你跟我媽離婚,你不肯,親戚朋友借了個遍,賣掉房子,也要給我媽治病。在她走之後,你一直一個人,從來沒有過再找的心思。我想做什麼,你擔心歸擔心,總是全力支持。”
梁司月兩手扶著欄杆,撐著身體往後一些,又回到原位,好像還是不習慣這樣過於煽情的場合,但如果這些話能讓梁國誌放心,她願意去說,“我從來沒有後悔做你的女兒,真的。”
她笑著,歪頭看向梁國誌,眼裏是亮晶晶的。
梁國誌一把年紀的人了,竟覺得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