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一打聽才知道,真正投了的就沒幾個,而她簡直算是這裏頭獨一份的冤大頭。
資產被套牢,潘原本是想瞞下來,想辦法把這窟窿補上。
可最近柳文藻打算自己投一部片子他這些年審美僵化,又不肯放下身段接接地氣,電影拍爛了好幾部,讓業內製片人對他失去信心。最近得了一個好本子,拉了好久的投資,經費也還是差一大截,隻好自己頂上。
結果一查賬,才知家底都被潘給敗穿了。
潘哭訴求饒,又說柳逾白是故意做局引她上鉤,這一波釜底抽薪,是在報複呢,報複她當年做的事,也報複柳文藻本人的背信棄義。
婚內出軌這事兒,多少算是柳文藻的逆鱗,他不是不知道理虧,正因為如此,才要硬撐著不許任何人置喙,尤其柳逾白。
潘蘭蘭很會拿捏這一點,這一番話,也算是戳到了他的痛處,使他第一時間竟沒想著要收拾潘,而是要跟柳逾白理論。
柳逾白神色絲毫未變,甚至未曾垂眼往濺濕的褲腿上瞧一眼,隻笑了一聲,短促極了,微微掀了掀眼皮,看向柳文藻。
“跟您說實話,我高一那年回到您身邊來,等的就是這一天。當年您身無分文,我外公外婆變賣了家產支持您拍電影,您非但不感激,還折磨了我媽那麼些年。您該想到,這筆賬,總有一天我會跟您算的。”
柳文藻摔了杯子,情緒頂到了頭,可立場和道理,一樣也不占。他氣得目眥欲裂,狠狠地瞧著這逆子,偏偏再也放不出一句狠話,手指哆嗦,指著他鼻子:“滾!”
柳逾白笑著站起了身,“不打擾您跟潘姨了。”
沒人攔他,也沒人敢攔他。
他大步走出大門,拿在手裏的煙,被風卷得煙灰蕩起,撲在他衣上,他咬在嘴裏,抽了一口,意興闌珊的,也未曾伸手去撣。
剛要上車,潘蘭蘭匆匆地追出來了,急切的聲氣:“逾白。”
柳逾白頓下腳步,轉身冷眼瞧她。
潘蘭蘭知道,現如今她唯一的出路隻能是去求柳逾白,求他放她一條生路。
“逾白,我錯了,我真做錯了,但請你看在阿洵和阿澤是你的弟弟的份上,幫我一把……”
柳逾白隻覺得她聲淚俱下道歉的模樣實在令人生厭,他從來不打算聽她的道歉,這一回打蛇七寸,叫她永遠翻不了身,才是他的本意。
他便提出,她分散於這圈裏各處的股份,全都以起初的購買價轉售給他。往後,守著現在這點兒家底安分守己,別繼續興風作浪,他就饒她一條生路,不再趕盡殺絕。
潘蘭蘭臉色煞白,於她而言,這哪裏是生路,分明是淩遲。
柳逾白冷笑一聲,“不滿意?我願意跟你做這筆交易,已經是看了周洵的麵子。”
可笑,潘蘭蘭這樣一個人,竟生得出周洵這樣的兒子。
潘蘭蘭憋紅了臉,“逾白……”
柳逾白微微抬了抬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別勸。我當年勸過你收手,你沒聽。今天我當然也不會聽。”他不過一個世俗極了的商人,你敬我一分,我還你一分;你得罪我,我同等地報複回去。
上了車,柳逾白車窗敞開著,手臂搭在那上麵。
風刮進來,手裏那支煙都燃到了尾,他才回神。
梁司月沒回自己家,跟外婆撒了一個小謊圓過去。
她洗過澡,呆呆地坐在客廳裏,在電視無意義的噪聲中,等了好久,終於聽見有人按門鎖的聲音。
立即起身走過去,柳逾白打開了門,一身寒氣地走了進來。
梁司月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煙味,再伸手碰到他的手,冷得驚人,一時嚇壞了,趕緊問他,怎麼樣了。
柳逾白瞧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緊跟著往裏走去。m.X520xs.Com
梁司月覺得這笑容說不出的蕭索。
柳逾白走去沙發那兒靠坐下來,精神渙散的模樣,簡要同她講了講今晚發生的事。
他自嘲一笑,“這事兒辦成了,心情也就那樣。”
說不出的索然。
梁司月摟住他的手臂,恨自己嘴拙,說不出來什麼安慰的話,隻是低聲道:“你隻是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聲音隱約的發澀,因為心疼。
良久,柳逾白歎了聲氣,“是啊。”
柳逾白洗漱過後,去臥室躺下,煙酒和冷風,讓他此刻腦袋裏一陣悶疼。
所幸還有人陪著。
如果不是惦記著梁司月還在家等著,他可能直接找個酒吧,把自己徹底喝醉,這一晚湊合過去了。
他實在不是自我沉湎的性格,回首這十幾年,雖有些唏噓,但也說不出更多了。
好在梁司月也沒有追問,可能篤信所有言語的安慰都能通過肢體表達,因此將他緊緊抱著,仿佛生怕他跑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