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夫人告訴李謹言:“早些年,大帥過年都在外邊打仗,現在,已經是好多了。”
事實上,就算樓夫人不這話,李謹言也沒覺得怎麼樣。隻是六姐和七姐麵上有些鬱鬱,畢竟,這是她們在娘家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五姨太擔心六姐的樣子會惹夫人不高興,忙拉了她一下,六姐也是明白人,頓時就反應過來,隻有七姐,臉上的神情還是不太好。
到底是個姑娘啊。
李謹言歎了口氣,想起之前送來的雪花膏和口紅樣品,立刻有了主意。
“娘,我這有個新奇東西,拿給您看看。”
雪花膏裝在乳白色的玻璃瓶裏,由於是樣品,便沒有蠟封,旋開蓋子,頓時一股清香撲鼻,樓夫人和幾個姨太太都看得稀奇,連兩個姐也湊了過來。
“言兒,這是什麼?”
“雪花膏。”李謹言道:“擦臉的,年後就要投產。”
接著,李謹言又取出了口紅,第一支金屬管口紅要到三年後才出現,法國嬌蘭雖然已經有了管狀口紅,卻不是後世常見的子彈外形。李謹言拿出來的,可是在這個時代的獨一份。
樓夫人和幾個姨太太對雪花膏愛不釋手,六姐和七姐則是更喜歡那支大紅色的口紅。七姐直接用手絹擦掉了口脂,舉著鏡子,細細的塗抹上,抿了抿嘴唇,握著口紅就不想放手了。
“言哥,這個能給我嗎?”
七姐還是第一次這麼和李謹言話,自從樓夫人改口之後,六姐和七姐也不再叫李謹言“嫂子”,而是稱呼他言哥,或者是謹言哥。
李謹言摸摸鼻子,道:“這隻是樣品,等廠子投產,我送六妹和七妹一整套,一共有三個顏色,還有雪花膏和眉筆。”
七姐連連點頭,六姐也掩不住臉上的驚喜,樓夫人對於李謹言的行事,也感到滿意。
要東西的是七,卻連六一起送,這份心思,的確難得。
李謹言見兩個姑娘高興,也覺得心情輕鬆不少。可這份好心情並沒持續太久,一個丫頭來報,皂廠有人來找言少爺。
樓夫人道:“正事要緊,去看看吧。”
李謹言點頭,離開內堂,走到大廳,就見他親自任命的皂廠銷售部經理,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陸經理,發生什麼事了?”
陸懷德連忙站起身,“言少爺。”
“坐下吧,要是沒急事,你不會大年初二就來找我。”
陸懷德點頭,從口袋中取出一塊用白底紅花紙包裹的香皂,紙上印著日文,附有中文,“言少爺,這是下邊的人從日本商行買來的,我讓廠子裏的技術工看過,和咱們廠裏的一款手工皂一模一樣。價格也比咱們要少五厘。”
聽到陸懷德的話,李謹言的表情一沉,沒想到,日本人的動作這麼快!
之前潘廣興舅子出賣手工皂配方的事情,皂廠裏知道的人並不多,陸懷德是在潘廣興被辭退後招進來的,他不問,自然也不會有人主動和他提這件事。
沉吟了一會,李謹言開口道:“陸經理,有件事要麻煩你。”
“言少爺,您這話可是折煞我了,有事隻管吩咐就是了!”
李謹言點點頭:“我聽,你在津造胰廠有熟人?”
“言少爺,”李謹言話一出口,陸懷德的臉色頓時就變了,“我是一心想在皂廠裏好好幹的,絕對不會做出那種對不起皂廠的事情!”
“我知道。”李謹言笑道:“我隻是想托你的關係,和津造胰廠的宋老板遞個話,問他是否有意談筆生意。”
“談生意?”
“對,談生意,就是咱們皂廠的手工皂。”
經過皂廠泄密一事,李謹言一直在想,一旦日本人開始仿造手工皂,他該怎麼應對,是,他背靠樓家,在北六省完全可以橫著走,但在商言商,他總不能帶著一群兵哥去把日本人的商店和工廠給砸了吧?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款手工皂的配方公開,送給國內的其他皂廠,他還可以另外低價賣出一到兩個配方,唯一的條件就是,這款手工皂,價格必須要比日本人賣的低!
日本人便宜五厘,他們就便宜一分!
洋人就是憑借價格戰,搞死了多少華夏的紗廠?多少民族工業都是倒在了價格戰上?
何況,日本人隻買去了一種方子,他手裏的方子還多得是!一種賠錢,三種賺錢,李謹言自
認,他賠得起!
至於聯合國內的其他皂廠,也是為了擴大聲勢,樓家的皂廠規模還不大,沒有能力壟斷全國的生意,不如結個善緣,津的,上海的,北六省,南六省,等到這些地方的皂廠都開始生產同一種手工皂,且價格都比日本人賣的便宜,拖也能拖死這群日本!
當然,今後仍可能有方子外泄的情況發生,可李謹言不在乎,等到國內的這些皂廠都擰成一股繩,到時,憑借資本,就足夠壓垮一些外國的洋行。
國內擅長內鬥,當初紅頂商人的敗落,除了他自身的失策,洋人的卑鄙,和同行內鬥不無關係。
李謹言想的,就是要借助這件事,將能夠整合的力量,都整合起來,不是一家獨大,而是有錢大家賺,就算是有人要起幺蛾子,也得掂量一下,是不是有能力對抗整個行業!
至於那群日本矬子,李謹言磨了磨牙,早晚收拾得他們連兜襠布都穿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