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1 / 2)

那人生的中等身量,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續了兩撇胡子,穿的是身嶄新的深藍細棉襖,外頭罩著個羊毛的坎肩。見獄卒看過來,忙堆著笑道:“兄弟,借一步話,我有幾句話問你呢。”

因方才往裏頭遞東西時也得了一些好處,獄卒也不好直接推辭,就趁著人散開之際,跟著這人到了拐角巷子處,低聲問:“什麼事兒?”

那人便道:“孝敬給忠勇公的東西,他老人家可動了筷兒?”

“沒瞧著皇上才剛都禦駕親臨了麼,都隻顧著接駕,哪裏有功夫去瞧那個呢。”

中年人從袖中掏出個銀錠子來,笑著塞進獄卒手中,湊在他耳邊低聲言語了幾句。

獄卒驚詫的叫道:“你這人不至於吧,這麼些銀子,再買多少酒買不得,做什麼非要將哪壺酒弄回來。”

“勞煩哥兒,那燒雞忠勇公沒動,怎麼處置都成,隻是那酒壺,是我家主子心愛之物。務必請將酒壺取回。”

獄卒掂了掂銀子,想了想道:“好吧,我就幫你這一遭。”

他便趁著無人注意之際到了裏頭,見原本牢裏放著的吃食都不見了,又忙到了外頭來,見幾名獄卒正在分著吃雞,就隻得上前將放在一旁的酒壺取了來,又與兄弟幾人插科打諢幾句,承諾回頭再篩一壺更好的酒來給兄弟們暖暖身子,這才將滿滿的一壺酒成功的帶了出來交給中年人。

那中年人收起酒壺,拉著獄卒去了巷子深處,低聲笑著道:“兄弟,可知道我是哪個府上的?”

“你不是九王爺府上的?你這人好生囉嗦,又問這個做什麼……”話音未落,已覺得腹部劇痛。低頭看去,雪亮的匕首從腹部拔出,鮮血透過棉襖湧了出來。

“你……”獄卒瞪大了眼,到了這會子也想不出自己為何會喪命。

中年人在他倒下之際又補了兩刀,從他懷中搜出剛才那銀錠子,這才冷笑了一聲,拿起就酒壺走了。

大雪簌簌落下,在倒地之人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鮮血洶湧而出處還冒著淡淡的熱氣……

馬車上,皇帝將黑貂絨大氅解下披在霍十九身上,見他臉色蒼白,頭發散亂,不由心疼。

自與霍十九相識至今,隻見過他是最瀟灑的人,從來都是氣度矜貴,神清氣爽。哪裏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皇帝到底有些心軟了,就耐著性子道:“英大哥,你若不忤逆於朕,又何至於如此呢?真看你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好看,你可還好?”

上下打量霍十九身上,並未見傷痕,也放心了不少,“朕隻關了你,又沒要對你用刑,想來那些狗崽子們也不敢對你如何。”

霍十九頷首道:“皇上的是,臣隻受了針刑而已。不似仇將軍,滿身傷口層疊,還請皇上開恩,吩咐人好生為他醫治。往後若真有動兵之時,我大燕還要仰仗仇將軍。”

皇帝聽著這話,就覺得心裏不爽。

仰仗?他身為九五之尊,需要仰仗誰?

這一整日,包括去親自迎了霍十九與仇懋功出來,他都是心不甘的。但既決定了要將人好生懲治一番,到了如今去而因為下人的輿論不得已親自去放了人出來,他當他現在心裏多舒坦麼?

關心他兩句,他便又給他扯到仇懋功身上。

“好了,朕放了你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繼續來忤逆朕。待會回宮好生換身衣裳,朕已讓人給你預備了熱湯沐浴,好生去去晦氣,也暖暖身子。至於那針刑,回頭朕會好生問問的。”

霍十九隻笑著點了下頭,不在多言了。二人的意見既然不同,他再多又有什麼用?

到了宮中,就去皇帝的寢殿側殿裏頭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簇新的石青雲錦襖,披上皇帝親賞的那件黑貂絨大氅。頭發也整齊的以白玉簪子挽在頭頂。

除了氣色不大好,其餘與往常並無二致。

皇帝看他如此,心情也好了不少,就道:“朕才剛已經問過了是何人對你用刑,已經吩咐了人將他們拿下,隨後交給你處置。英大哥,朕都親自去接你出來了,你也就不要再氣了吧?”

“臣不敢,臣惶恐。”霍十九跪下行禮,隻這樣一句,再沒了多餘的話。

皇帝就覺得霍十九有一些不上來的變化,對他的態度還是恭敬,卻不那麼親昵了。

皇帝就有些著急,起身道:“英大哥不會記朕的仇吧?雖關了你,那也是你忤逆朕的意思,真不是放了你出來麼?”

“臣不敢,皇上仁慈,臣身沐聖恩,感激不盡。”規矩的叩頭。

皇帝看的咬牙,雙臂負在背後握著拳,半晌才放開,蹲下沈耐心的道:“英大哥,朕也有朕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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