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原兄的那個朗聲大笑,聽在寶寧耳裏,這笑聲些許熟悉,但又有點不對勁。
菘蘭眼神一閃,帶她拐了個彎,這角度正好能瞥見那些男子背影。其中一個黑衣黑褲,勁瘦腰肢,腰間懸掛一枚翠色玉扣,寶寧瞳仁一縮,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裴原的那枚。
那日她給裴原修玉扣上的係帶,弄好一半放在那,本想晚上有空再弄完,沒想到轉眼就不見了。
菘蘭輕咳一聲,小聲道:“男人真是劣根性,總愛左擁右抱,三妻四妾。嘴上與你甜言蜜語的,心裏想的不一定是什麼,新婚燕爾,黏膩勁兒還沒過呢,就出來偷腥兒吃了。我若是那□□子,定要與他好吵一架,讓他吃個教訓!”
“你的話未免也太多了些。”寶寧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她,冷聲道,“你家六姑娘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嚼人舌根子,也不怕爛了你的紅口白牙。”
菘蘭沒想到忽然被罵,怔住。
她以為寶寧是個軟性子,所以按著邱靈珺教她的話一字不落說的,沒想到她竟然沒覺得難過心酸,反而罵了她一頓。
寶寧眯著眼看她:“收起你的小心思!”
她與裴原待久了,耳濡目染,裴原那股冷硬狠辣的氣勢學不會全部,也浸染上一二分,足夠唬住菘蘭了。
菘蘭哆嗦著與她道了歉,閉上嘴,一路無話地帶著寶寧往安排好的屋子走。
不遠處榆樹的繁茂枝椏間,裴原嘴裏叼著片葉子,盯著寶寧的背影看。
魏蒙挑眉道:“你聽清楚剛才她倆說了什麼嗎?”
裴原道:“大概知道。”
“沒想到嫂夫人還有這一手。”魏蒙輕笑,“你媳婦脾氣不太好啊,小將軍,平日裏你日子很辛苦吧?”
“她脾氣好著呢。”裴原看著寶寧進了房間,門關上,心思不在與魏蒙對話上,聽他問,隨口答。
忽的緩過神來,裴原肘擊了魏蒙肩頭一下:“屁話那麼多,問問問,關你屁的事。”
魏蒙抬手揉了揉肩膀,不提這事了,問:“邱將軍知道今日計劃嗎?”
“知道。”裴原轉了轉脖子,“沒讓他管。”
“我總覺得,當初你們之間那事,許是有隱情。”魏蒙想了想,還是開口,“將軍怎麼會對賢妃娘娘的畫像做出那樣逾矩的事,莫不是你看錯了,或者這其中有別的誤會。”
“他對我亡母不敬,對我生父不忠,什麼誤會能將這兩樁事抹平?”裴原淡淡道,“我現在幫他,也是陷於不忠不義之間,為的是報我的私仇。”
魏蒙鼻孔噴氣,哼的一聲:“你的生父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裴霄誣陷你下毒害他,他就信了,對你不管不問成這樣。不過話說回來,他倒也做的還成,畢竟在出了這樣事後,還肯放你一條生路。隻是不知前太子現在何方……”
魏蒙問:“小將軍,你真的就打算背這弑父的汙名一輩子嗎?”
“汙名背就背,我無所謂,罵我的人多了,不差這一條。”裴原揚起下巴,“但屬於我的東西,我得奪回來!”
……
偏房裏,衣裳已經備好,菘蘭殷勤地要服侍寶寧更衣。
“不用你。”寶寧道,“你出去吧。”
菘蘭眼裏閃過一絲無措:“皇子妃娘娘,還是我來幫您吧……”
“不用了。”寶寧再次拒絕,菘蘭不依不饒似的,上了手幫她脫,拉扯間,寶寧的簪子被她碰掉了,玉質的,落在地上成了兩截。
菘蘭慌忙跪下來賠罪,垂眼間,臉上一抹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