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蘊給足了錢,來送貨的幾個車夫態度也十分親切,幫著寶寧把東西都搬進了院裏,還和她搭話:“小夫人,你們這住的地方真是樸實,昨日那小公子和我把東西送到這兒時,我都以為聽錯了。”
驀的被人喚了“小夫人”,寶寧懵了一瞬,不知他喚的是誰。
另一人道:“你懂什麼,現在的有錢人,就喜歡這樣的清淨地方,這叫返璞歸真。”
寶寧聽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道了謝,將車夫們送出去,往回走的時候還在回味那聲“小夫人”,覺得這稱呼有點羞澀,又有點陌生。
和裴原一起生活了也好幾日了,寶寧將他當作了伴兒,卻快忘了他們之間還是有這樣一層關係的。
按理來說,裴原是他的丈夫,她是裴原的妻子,但他們之間關係實在特殊,寶寧心想,不光是她,裴原應該也沒往這方麵想過。
要不然,他前些日子也不會趕她走,昨晚更不會對她下那麼重的手。
不過,就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和和氣氣的,她做飯,他吃,隻要裴原不再亂發脾氣就成了。
寶寧胡思亂想,走到一半才想起鍋裏還燒著菜,趕緊往回跑。
還好,沒燒糊。寶寧往裏添了點水,攪了幾下,去看她昨日買的一窩崽兒。
十隻雞,五隻鴨,還有兩隻鵝。
都還是半個巴掌那麼大的幼崽,毛茸茸的像是小黃球,群體意識倒是很分明,分成了三堆,和自己的小夥伴擠在一起睡大覺。
有幾個精神很好,正醒著,一雙黑豆似的眼睛黑溜溜的,不時叫一聲,細細軟軟的“唧——”
寶寧幻想著等過一個月,這些崽兒們長大後的樣子,滿院子熱熱鬧鬧的跑,還會下蛋,可真好啊。
崽兒們都裝在一個大籃子裏麵,放在暖炕上,籃子裏鋪著幹草和碎棉花,很軟。
甜甜趴在籃子邊上,一邊啃木頭,一邊盯著那些黃絨絨的小球兒看。
許是狗的天性,寶寧總覺得,它那眼神很不善良,帶著股凶氣。
她要去做飯,不能一直在旁邊看著,不放心地叮囑它:“甜甜,你可要乖乖的,不能亂咬,知不知道?”
奶狗不理她,寶寧蹙蹙眉,著急做活兒,又擔心它闖禍,想了一想,把甜甜放在了炕裏頭,遠離籃子的地方,又拿了床被子擋在中間,才放心離開。
麵那會已經發好了,擀成片兒,抹油,撒香料,撒蔥花,卷成一卷再切段兒,筷子一壓一挑,一個花卷便做好了。
寶寧專注著手裏的東西,也沒往炕頭看,直到聽見那邊此起彼伏的叫聲才意識到不妙。
她看過去,隻見甜甜不知怎麼爬了過去,已經坐到了崽兒們中間,一副山大王的架勢,嘴裏叼著一隻小鵝的脖子,正在晃著頭來回甩。
“你做什麼呢?”寶寧心都提起來,也顧不上滿手的麵粉,幾步過去將小鵝救下來。
甜甜嘴裏沒幾顆牙,小鵝沒受傷,隻是嚇著了,縮在一旁發抖,寶寧氣得打了它屁股幾下,奶狗渾然不覺得自己有錯的樣子,歪著脖子瞧她,理直氣壯。
寶寧恍然覺得,它這副模樣像極了昨晚的裴原。
“以為我收拾不了你嗎?”寶寧捏了捏它的耳朵,“我帶你去找能製服你的人,看你倆誰能凶得過誰!”
東廂裏,裴原還在睡覺。
寶寧悄悄將甜甜放在他枕邊,推了把奶狗的屁股。
甜甜很聰明,很順從地往裴原臉上爬,一身軟毛蹭在裴原臉頰上,小屁股晃來晃去。
裴原覺得臉上癢,好像有什麼東西,伸手往下拽,那東西卻死死抱住他,掙不掉。
裴原惱怒地睜眼,對上一張正要吐著舌頭、要啃他鼻尖的狗臉。
他手一抖:“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