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蘊伸手去拉她:“那咱們現在就去買。”
寶寧說:“不急,吃了飯再說,我還要列張單子。”
“在哪裏吃不一樣,不用非得在家做……”季蘊話說一半,突然想明白了,“你是不是想給他留飯?”
寶寧道:“總不能眼看著他餓著。”
季蘊氣鼓鼓:“餓死他才好!”
“又說傻話。”寶寧點他腦門一下,讓他老實在炕上坐著,自己去和麵做飯。
飯菜容易冷,裴原腿不好,生火熱菜很麻煩,寶寧便炸了丸子,肉丸子、菜丸子和粉絲丸子。
她確實也想過不給裴原做飯,氣氣他的,但轉念想,又沒必要。裴原過分是他的事,她隻要做好自己就夠了,問心無愧,不再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也不用非弄得那樣僵。
寶寧做活利索,很快就弄好,讓季蘊先吃著,自己去給裴原送了一份。
裴原一直等著她,寶寧剛敲門,他立刻看過去。
寶寧沒看他,隻把盆子放到了旁邊的小桌上,一句話都沒有,就要走。
裴原心裏很不是滋味。就剛剛,他還聽見寶寧和季蘊說笑的聲音,她那時還很高興的,現在見了他,就一絲絲笑都沒了。
裴原撐著胳膊坐起來,眼看著寶寧要踏出門,沒忍住喚了聲:“你……”
寶寧回頭。
裴原喉結動了下,終是沒說出口,擺擺手道:“沒事。”
寶寧頷首,出了門。
……裴原靠回牆上。
房子隔音不好,西廂說的什麼話,裴原模糊的能聽到一點。季蘊很不喜歡他,對他的敵意,他也都知道。
他聽見季蘊說,要帶寶寧走。
這是他一直來都想看到的結果,但現在真的要走到這一步,裴原又覺得心裏像是堵了團棉花似的,悶悶的難受。
裴原閉上眼,腦子裏胡思亂想,一會是寶寧趴在門口衝他笑,一會又是昨天她難過時通紅的眼,各種情緒交彙在一起,裴原隻覺頭疼欲裂。
寶寧剛才送來的盆子散發著陣陣香味,裴原忽的想到,這或許是寶寧給他做的最後一餐飯了。
她馬上就要走了吧?
誰會三番五次隱忍他的脾氣,若是換成別的人,隻怕在他第一次發火時就揚長而去了。
她是國公府的姑娘,又有個疼她的弟弟,本就不該在這裏和他吃苦受罪,能陪他過這三天已經是極為難得了,他又憑什麼要求更多?
正想著,院外傳來聲馬的嘶鳴。
裴原猛地抬頭。
……
季蘊跨坐在馬上,手伸向寶寧,笑問她:“姐,你不是怕吧,我這馬很溫順的,快上來。”
寶寧回頭看了看裴原屋子的方向,心中想著要不要和他說一聲。但又想到,說了他也不會在意,她何必多此一舉,去討沒臉。
季蘊看出她的想法,手中轉著馬鞭,冷哼一聲道:“就該讓他嚐嚐這滋味兒,讓他以為你走了,看他後不後悔!”
寶寧搖搖頭。她是不信裴原會後悔的,他那個人,又孤又傲,眼裏什麼都沒有。
“走吧。”寶寧拽著季蘊的手,上馬坐在他背後,季蘊揚鞭喝了“駕”,馬兒仰脖嘶鳴一聲,揚蹄遠去。
……
果真是走了。
走便走了吧。
裴原麵無表情地坐了許久,忽的下地,去角落裏拿了兩壇酒來,啟開塞子,仰頭喝了一大口。
……
寶寧回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季蘊送她回來的,買的東西太多,找了個車夫,說明日天亮給送來。
她又乏又累,心中還惦念著剛來的小狗,和季蘊道了別,急步走回了西廂。
進門時寶寧瞥了眼裴原的窗戶,瞧燈滅著,以為他睡了。
裴原的屋子裏散著若有若無的酒氣,寶寧聞見,皺皺眉,隻當他是在給傷口消毒,沒細想。
她燒了熱水洗漱好,又喂小狗吃了點東西,脫了衣裳便睡了。
迷迷糊糊間,忽聽見西廂傳來一聲脆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摔破了。寶寧一驚,趕緊坐起來。
她擔心裴原自己出了什麼事,思忖片刻,還是去看了看。
敲門沒人應,酒氣還愈發濃重,寶寧咬咬唇,直接推開了門,看見屋裏情景,倒吸了一口冷氣。
裴原喝的醉醺醺的,趴在炕沿處,右腿搭在地上,好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