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受到她的心情般,懷裏已經不甚清醒的娃兒,更緊的攀住她,臉在她胸前不停的拱,嘴裏叫著,“君羨,君羨,君羨……”
因了藥物的影響,聲音分明模糊不清,聽在君羨耳裏,卻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的犯軟,鼻頭,在發酸。
她素來是個混不吝,心跟石頭一樣硬,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心裏,可是,倘若她將某人劃入自己的範圍,那麼,便會為其傾盡一切。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九那麼多道行高深又名望威遠的仙,偏偏選了她這個最不起眼的下凡渡劫的原因。
紫蘿巷的夜,黑暗,安靜,冷清。
白日裏遊蕩在京城大街巷的乞兒們,這個時間,大多回巢了。或是窩在無主的破房子裏擠成一團,或是倚靠在牆角的陰影中幕席地。
紫蘿巷盡頭的那間破敗民房,仍然是雲初的地盤。
君羨到的時候,他正跟自己手下的兵將總結一所得的情報。沒錯,那日被君羨交托了任務之後,留下來的乞兒們便以雲初為首,成了他手下得用的蝦兵蟹將,每日裏在京城各處溜得歡實。
看到乍然出現在院中的白衣仙子,所有人都傻呆了一張臉,不明狀況。
“雲初,打一盆涼水送到左廂房,動靜要,別驚動外麵的人。”匆匆的吩咐了句,君羨就抱著娃兒進了院中唯一還保存了完整房門的左廂房。
雲初隻呆了一瞬,便馬上點了兩個人同他一起打水。
好在民房的後院裏有井,沿用至今。
以前雲夕在的時候,也備下了一些木盆做洗漱洗衫之用,一直放在廚房,也剛好能用上。
房間裏非常昏暗,好在四處漏風,月光從破洞處流瀉了一兩縷進來,隱隱約約能看個大概。
將裹著娃兒的外袍打開,就著微弱的光線,以君羨的眼力,能清楚的看到娃兒渾身不正常的發紅,額上泌出的汗珠一顆一顆,打濕了頭發,淡色的唇瓣被咬的殘殘破破,血跡斑斑。
此時,景離已經完全失去了神誌,身體的灼熱快要將他烤化了,從身體深處爬出來的一股癢意,壓不下,撓不掉,控製著他的意識,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憑著本能死死糾纏身邊人。
完全的,去依賴她。
因為他知道,抱著他的人,是君羨。
是君羨。
“姐,水來了!”雲初跟人抬了一個木盆進來,滿滿的一盆水,“姐,這深秋的井水很涼,你……”
話沒完,就見君羨將懷裏的娃兒塞進了涼水裏,連同她自己的上半身。
沒辦法,娃兒跟八爪魚似的,死不鬆手,不用力掰不開,用力又怕傷了他。
雲初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時節,井水已經涼得發寒了,就是他們這些粗生粗養的乞丐都不敢這樣泡冷水,姐簡直……強悍。
也是這時,才有機會看清眼前的情況,盆裏那個不著寸縷的,可不就是當日掛在姐懷裏的貴公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