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趙東也挺痛恨自己沒用。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沒有什麼背景,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爬到總師辦生產技術科科長的位子上,情勢容不得他站出來跟顧同、周大嘴這些人抗爭什麼。
看著沈淮開車絕塵而去,趙東也是有著說不出的羨慕:
心想雖然他在市裏看上去隻是小小的秘書,但就敢在市鋼廠裏,敢將葛永秋的大舅子,將顧同的親信、將市鋼廠生產安全處的處長毫無忌憚的毆打了一頓,臨了拍拍手,毫發不損的離開,這才叫他娘的有背景。
趙東這些年摸爬滾打,有些事情也看得透徹,雖然對這個沈淮不了解,但知道這個沈淮的背景不一般,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市政府秘書。
周大嘴雖然臉上給狠打了幾拳,但一臉橫肉,走起路來都亂顫,倒沒有受多嚴重的傷,剛才也是鼻血糊了一臉嚇人,在醫務室包紮過,就緩過勁來了。
與其說臉上給打傷,還不如說是當著下屬的麵,給市裏的人狠打了一頓,叫他自尊心受挫更重:換了誰,能吞下這口氣?吞下這口氣,以後還不是成了全廠人的笑柄。
關鍵是他姐夫就站在邊上,看著他給人痛毆,更是叫他快氣瘋了。
周大嘴半張臉給紗布包住,回來看到還有員工窩在辦公室,臉上更掛不住,羞惱成怒,聲音尖銳的罵道:“該幹嘛去幹嘛去,都窩在辦公室裏,等吃屎啊!”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葛永秋坐在辦公室裏,還沒有順過氣來,看到大舅子這副模樣回來,更是心煩。
“姐夫啊,這麼畜生哪裏是打我的臉,是打姐夫你的臉啊,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廢話這麼多幹什麼?”葛永秋煩躁的說道,心想要是他有些骨氣,哪怕當時跟沈淮扭打在一起,也叫他臉上好看一些,這個沒用的貨色,這時候知道臉難看了?
“我哪有廢話?這個畜生是你手下的秘書不?是不是當著你的麵,把我揍了一頓,臨了還拍拍屁股的走了?你說這事傳出來,要叫別人笑多少年?姐夫,你不會連這麼一條小魚,都拍不死吧!”
“你不懂什麼就不要亂說,”葛永秋坐在大舅子的辦公室裏,心裏的痛處給戳中,臉色更是難看,說道,“顧同臨時去了新津,不在廠裏,其他幾個副廠長,有誰伸頭來的?你知道是為什麼?”
“為什麼?”
見大舅子真順著自己的語氣追問,葛永秋恨不得在他臉上再抽一巴掌:真是豬腦子。
市鋼廠與市裏的關係很近,廠長顧同以及下麵的幾個副廠長,對市裏的關係摸得門清。
誰都知道自己是高天河的人,而沈淮是陳銘德的秘書,沈淮在辦公室裏當著自己的麵毆打他的大舅子——市鋼廠的那幾個副廠長,誰願意這時候過來趟這個渾水?
葛永秋不得不耐心跟大舅子解釋:“怕就怕陳銘德有意要這個畜生把事情搞大。”
“陳銘德搞事情做什麼?”
“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葛永秋對不學無術、隻知道吃喝、嫖女人的大舅子,感到絕望,但要息事寧人,就要先安撫他的情緒,不然他跑到他姐姐那裏亂說一起,自己家裏就先雞飛狗跳,
“……陳銘德是省裏直接下派到東華的,一過來就是市委常委,接著又擔任副市長,負責經濟工作——省裏明顯是要希望陳銘德來頂替高市長啊。”
“啊?”周大嘴哪裏想到背後有這麼多道道,張嘴愣在那裏,臉還火辣辣的痛,但也不敢吭聲。
他有些明白了,知道高市長給頂下去,他姐夫就不會有好日子過,而他姐夫沒好日子過,那他在市鋼廠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也就到頭了——這麼想,周大嘴倒覺得給沈淮毆打一頓,已經算不了什麼了:丟臉就丟臉吧,隻要不丟位子就行。
見大舅安靜下來,葛永秋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要知道,現在高市長一步棋都不能走錯,不能讓陳銘德找到借口來搞事。好吧,我要先跟高市長彙報這件事,你站邊上不要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