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奏章根據奏事內容不同,分門別類,甚至還要分出輕重緩急等,最終把這些整理好上報宣徽使,宣徽使則將其中重要的呈報天子。
這樣一來,既過濾了一些小事雜事瑣事,避免浪費精力,又能優先處理重要的事務。
當然,朝廷的六部九寺、三省、兩府諸衙,本身也是一級級的過濾、整理、處置的機構,會把各種各樣的信息、官員們的各種奏事的劄子、奏本等整理、處理。
最終彙聚在政事堂,宰相們堂議,拿出初步的處置方案,一般就是貼黃票擬,然後上報天子了。
宣徽院和政事堂職能看似重疊,但實際上這是保證皇帝權力最重要的一步。
若是沒這一步,那麼皇帝雖是天下之主,但他所能看到的聽到的信息,就已經是經過宰相們過濾甚至是刪減、編輯過的了,這對於皇帝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皇帝通過宣徽院的宦官團隊,建立了自己的信息處理機構,保證信息的全麵和真實,甚至由宣徽使等高級宦官們提供處置建議,做為決策參謀。當兩府彙報相應事務時,皇帝這邊其實已經有了準備,應對也更從容,甚至不會被期瞞。
而宣徽院的批紅權等,其實都反而還不如前麵那個更重要。
北衙護軍中尉,以及邊鎮節度的監軍使,則都是皇帝試圖加強對軍隊兵權控製的直接表現。
畢竟李世民之後的大唐天子們,不管是見識還是能力,甚至是威望都遠遠不如,他們必須通過這種團隊的操作,來保證權力。
秦珪就早看透了這裏麵的邏輯。
知曉了宦官們權力來源的根本,所以他才不會跟秦倫一樣喊著要幹死沒卵子的閹豎們。
你要幹倒某一個行事囂張不法的宦官可以,但你不能衝著所有宦官去,因為這些人是皇帝甚至不是某個皇帝弄起來的,而是如今大唐皇家,是整個皇權需要的走狗。
誰敢向整個宦官體係下手,那誰就是在幹皇帝,幹整個皇唐李家。
這是相當愚蠢的行為,秦家雖然在朝中既是最大的外戚,又是軍功集團的領袖,但也不能去做這種事情。
到如今,皇帝、皇家、朝廷、文武、宦官、外戚各種勢力交集,早就已經十分複雜了,現如今四大支集的支撐下,朝廷是達到一個新的平衡。
皇帝也起碼是感覺到些安全感的,可如今這時動宦官集團,那皇帝就可能感受到皇權受到巨大的威脅。
“宦官們雖有些囂張跋扈,但也狂不到哪去,還能淩駕於皇權之上嗎?朝中的兩府宰執,甚至是軍功集團、官僚士人階層,是那麼好淩駕的?我們秦家不要做這個出頭鳥,也沒必要。”
“真有個別太囂張的,我們可以直接搞死搞殘,但別想著對所有宦官下手。”
秦倫有些驚訝的張大著嘴。
五十歲的他人生一帆風順,崇賢館學生、科舉進士、秘書省校書郎、政事堂堂後官、長安縣令、監察禦史、殿中侍禦史、太子通事舍人、中書通事舍人、中書舍人,陝州刺史、安西節度使司馬、安西道觀察使、兵部尚書、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樞密副使參知政事·····
仕途之順利,每一步都踩的剛剛好。
正因太過順利,所以有些事情的見解,確實不如秦珪和秦孝忠,他們都曾長期鎮守西域,比起每任職務擔任時間不長的秦倫,確實不一樣。
“那就這麼算了?”秦倫良久才道。
秦珪嗬嗬一笑沒回答。
“二十一叔,你想想為何高祖朝和聖祖朝沒有宦官得勢、專權?為何世祖當年要重用宦官?”
說白了,就是因為軍功集團勢力過強,就是因為相權過強。
哪怕相權幾經拆分,但東西二府加上計相、內相依然還是外朝,他們聯合起來後,皇帝依然掌握不住。
所以皇帝才會需要宦官掌權,需要用宦官們建立起一個龐大而全麵的內朝體係,甚至是監軍體係,這都是為了平衡權力,加強皇權。
搞明白了這個出發點後,再來看當前局麵,就很明了了。
“或者,再想想曆史上的後漢朝。”
秦倫對這個答複並不滿意,“後漢朝宦官專政甚至廢立天子,後漢之亡難道不是宦官專政導致的嗎?難道我大唐還要走這條路?”
“後漢滅亡可不全是宦官幹政導致的,或者說,若是後漢沒有重要宦官來加強皇權,後漢說不定滅亡的更早。當然,後漢雖然重用宦官,利用宦官確實加強了皇權,但最終後漢的滅亡,宦官專政也是一大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