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年賣兒賣女,這似乎成了常見的行為,對於那些走投無路的百姓來,賣掉那些年幼的孩子,這是給了她們一條活路,也同時救助了家人。
若是不賣兒賣女,最後大家隻能餓死。
甚至最慘的情況是,就算是被餓死的兒女,往往也不會浪費,會被餓急了的父母拿來與別人易子而食。
秦琅看到一個頭發散亂打結,衣服黝黑發亮,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酸臭味的婦人,麵色臘黃,帶有菜色,她懷裏攏著個女娃,紮著辮,嘴唇起皮,麵色發白,但一雙眼睛烏黑有神,那雙眼睛帶著惶恐不安滴溜溜的亂轉著,一雙手卻死死的抓住母親的衣襟,生怕離開。
對於她來,這座城太陌生了。
這高高的城門坊牆,這裏穿著華麗的長安貴人們,對於她來,太陌生也太讓人不安。
李存孝看著這些孩子,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隻是自己的母親早病死了,自己曾經過了幾年比她們更可憐無助的日子,她們現在起碼還有母親的懷抱可依。
“阿爺,不如買下她們吧,她們太可憐了。”
李存孝知道阿爺有錢,阿耶是國公,是三品親貴,光田地就有兩萬畝,還有好些莊園等,阿爺昨去太極宮陪太上皇打麻將,一一夜就贏了一百大馬蹄金,那是整整一千六百兩黃金。
而今阿爺還新增了百戶實封食邑,又得了三千匹絹的賞賜。
看著這些可憐的婦人、男人,看著那些如羊羔一樣可憐無助的孩子,秦琅覺得心痛。自己運氣好,穿越到了秦瓊的兒子身上,身居高位,當的是人上人,可這些人卻如草芥一般卑微。
他目光掃過,大致估算出這裏約有三百左右的流民。
光孩子就有上百。
坊正湊到秦琅麵前,上前行禮。
“沒有衙門救助這些災民嗎?沒有地方放糧施粥?”
坊正是個中年人,原來的坊正在上次秦琅大鬧青蛇堂時就被奪職流放了,現在這個是後來接任的,他原是坊裏跟林三等關係較好的,也算是秦琅這條線上的人。
“三爺有所不知,如今長安城也挺亂的,因為這新舊朝交替,所以雍州府早有嚴令,禁止流民入城,以防混入突厥奸細趁機作亂,也是為防京中治安出亂。”
“那災民就不管了?”
“也不是不管,隻是一時還管不過來,今日起,長安九門封鎖,雍州府今日已經開始在城外九門處各設了施粥點,並允許流民在離長安城十裏處搭建窩棚暫住。”
現在這些流民多是封門前進來的,這些人要出去當然也是可以的,但他們知道出去也不會好,雖有施粥,粥少流民多,並不濟事。
賣一兩孩子,換幾鬥米,再去領點粥喝,這才有可能撐過這次劫難。
“三爺若是可憐他們,不如就買下這些孩子,這時候買也便宜,倒也劃算,還當是救濟了他們一命呢,也是做個善事了。”
按這老王的話,災年之時,大戶本就會買人,這個時候買便宜,還能得個好名聲。畢竟大戶人家多是地主,地主需要勞力,家中也需要奴仆的。
正常年景下,想要買人一來貴不,二來也難有機會,朝廷均田授地,一般百姓都還能過的下去,也就災害之年,才有人會自賣為奴或是賣兒賣女的。
“二鬥粟就換個孩子,養兩年也能做事了,不虧。”老王道。
這時有個滿臉肮髒的漢子道,“我沒有孩子,我願意把我婆娘賣了,隻賣半石粟。”
有個年輕夥子可能餓的狠了,渾身無力的道,“我把我自己賣了,給我阿爺阿娘一石粟就行。”
老王道,“這樣的年輕漢子,正常年景牛馬市上一個起碼得二十千,現在兩千就行,太劃算了。”
秦琅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肯定有許多貴族豪強士族是這樣做的,千百年來都會如此。
但是讓自己也趁機占這樣的便宜,他有些於心不忍。
一個年輕輕的漢子,被逼迫到了這個份上,要把自己發賣為奴,隻為給家人換上一石粟穀活命。一個年輕的婦人,為了二鬥粟,就要把自己十月懷胎生下,日夜喂奶換尿布把屎把尿好不容易長到好幾歲的孩子賣了·······
“老王,你把坊門打開,我帶這些人先到我宅子去暫時收留,給他們吃頓飯。”
“收留?”老王愣住,難道不是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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