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趙玉潔迫切想知道的。
以趙寧等人的身份地位,要是發現無論如何都勝不過元木真,很可能會逃——當年宋治就是這麼撤離的汴梁城——要是這樣的話,她既不能撿便宜去殺元木真,也不能撿便宜去殺趙寧。
敬新磨的一張老臉皺成了包子,努力尋思著道:“老奴暫且還無法確定……”
宋治牙齒一咬,眼神變得狠戾。
依他看,趙寧等人一定會逃!
不逃難道等死嗎?
以己度人,他若是處於趙寧等人的位置,就一定會逃!
趙寧等人這一逃,大事可就要完蛋了!
“再探!”宋治的臉陰沉得像是能滲出水來。
“是。”
宋治看向趙玉潔:“你不是,趙寧既然敢於出戰,就是有必勝把握嗎?”
趙玉潔看出來宋治沒有責備她的意思,隻是對眼前的戰況不滿意、很著急,遂無奈道:“是臣妾想錯了。”
宋治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認錯,自己無意怪罪:“你趙寧他們會不會跑?”
會。
必然會。
趙玉潔找不到趙寧等人不逃跑保命的理由。
但她此刻不能這麼,因為宋治問這個問題,不過是想要求一個心理安慰,需要別人給他點信心、希望。
趙玉潔違心地道:“陛下寬心,我們不會輸的!”
宋治點了點頭。
……
敬新磨第四次帶回戰報。
這次宋治沒有在對方開口之前,急不可耐的主動詢問。
他還是很想馬上知道答案,隻是眼下又很害怕知道答案,因為他幾乎確定了,趙寧等人會撤。他安靜無聲而又焦躁不安看著敬新磨,等待著最終的答案。
最終答案並未到來。
還不到時候。
敬新磨嗓音沉痛:
“陛下,趙寧等人浴血奮戰,已經在以傷換傷,甚至是以命相博,為了傷元木真一根毫毛,他們不惜斷掉一根骨頭,每個人都在吐血,不停的吐血,但他們依然在猛攻,不間斷的猛攻……
“大都督傷痕累累,趙寧血染衣袍,幹將莫邪無不披頭散發形如瘋癲,可他們沒有一個人逃遁,連後退都沒有。
“老奴歸來的時候,幹將已經沒了一條胳膊,劍光殘破,氣機紊亂,可他卻依然嘶吼著,野獸般撲向元木真,哪怕一次次被擊退、砸落山巒;
“莫邪臉上也多了一道猙獰傷口,從眼角到嘴角,血肉翻卷醜陋駭人,可她好似恍若未覺,隻顧邊破口大罵邊不斷化身為劍,要跟元木真同歸於盡!
“陛下……”
聽到這裏,宋治已是僵立如石,震撼意外的失了神,本能地回應:“繼續……”
敬新磨深深看了宋治一眼:“陛下,老奴現在確信,大都督等人不會逃跑遠遁,他們會一直進攻血戰到底,會……死不旋踵!”
最後四個字,字字萬鈞。
趙玉潔睜大眼瞪著敬新磨,滿臉都是白日見鬼的不可思議之色,幾乎在懷疑敬新磨信口胡謅。
她的心裏有驚濤駭浪。
她羞愧難當。
仿佛世人都是英雄,隻有她自己是醜。
是大街上那一隻,暴露在光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的肮髒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