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九五 挽狂瀾於既倒(5)(2 / 3)

陳安之也想這樣做,可他做不到。

宰相都隻是應聲蟲,他又能做什麼?

他隻能揮一揮手,讓同樣身不由己的其他陳氏官吏,加入拿人、審訊的寒門官吏隊伍中,去親手犯下罪惡、種下血債。

在寒門官員們不把他放在眼裏,背後譏諷他是畫押傀儡,世家顯貴對他們仇恨萬分,暗中詛咒他不得好死時,又有誰還記得,他陳安之也曾是橫行燕平市井、最好打抱不平的風流少年?

他也曾跟趙寧與魏無羨齊名!

痛苦愁悶積累得多了,總是會情誌鬱結,若不及時發泄疏導,早晚有一,不是把人逼瘋就是讓人抑鬱而亡。

陳安之縱然是年輕,多撐了幾年沒有亂了心智,但也正是因為年輕,沒有那麼強的心理防線,在國戰爆發前已經是行將崩潰。

而如今,他終於迎來了發泄怨忿的機會。

對那些不遵號令擅自出逃的寒門官吏,他殺得沒有顧忌,酣暢淋漓。

之前是如何被這些寒門官員輕視、譏諷、不假辭色威逼的,現在他就如何用手中刀殺回去!

曾經這些寒門官員是如何仗著內閣與皇帝的勢,把他跟陳氏置於火上烤的,如今他就如何用對方的性命來償還血債!

殺一個不夠,殺十個不夠,那就殺一百個,殺一千個!

殺到現在,他已是真氣耗盡、精疲力竭。

城中終於安穩下來的時候,他也終於可以回到家宅裏休息。

殺了這麼多人,心中有再多苦悶,按理也應該發泄得差不多了,但陳安之心中沒有絲毫愉悅,亦不曾有分毫輕鬆。

殺人隻是泄憤,泄憤並不能改變生活軌跡,讓黑暗的人生看到光明,更不能讓他從千夫所指的罪人,變成萬人尊重的英雄,實現打就有的抱負。

因為殺人的疲憊與心思的混亂,而有些精神恍惚的陳安之,忽然發現自己手上多了一塊方巾,不斷給他澆水的下人也停住了動作。

而後,他聽到了陳詢的聲音:“擦了,跟為父來。”

陳安之勉強穩了穩心神,胡亂擦幹淨了手,將方巾隨手丟給下人,跟在陳詢後麵進了書房。

“不用站著。”陳詢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指了指身前的椅子,示意陳安之也坐下歇著。

眼見陳安之一臉近乎呆滯的木然,陳詢是既神傷又心疼。

身為人父與家主,沒能讓陳氏興旺繁盛不,還將族人與親兒子帶入了絕境,失職可謂極重,無能可謂極致。

這些年,看到以往意氣風發、嫉惡如仇、脾性火爆的陳安之,日漸一日消沉下去,沒了精氣神,整日怏怏不樂,猶如一潭毫無生機的死水,連修為境界都耽誤了,他是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這多年的無可奈何,讓他很多時候,都不敢麵對自己這個最優秀的兒子。

“我陳氏一族,禮法傳家,在以往的十三門第中,雖然論權勢財力處於末流,但也是清貴之家,有著不錯的名聲,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民間,都頗受尊重。

“奈何到了本朝,子攪動風雲,先是文武之爭而後是世家寒門之爭,在這中央集權皇權加強的洪流中,縱使我們想要獨善其身,也是求之不得。

“當初徐明朗跟趙氏相爭的時候,我們還能陰奉陽違、置身事外,可當情勢愈演愈烈,陛下選了我陳氏後,我們想要維持清白家風不去站隊,已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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