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九二 挽狂瀾於既倒(2)(1 / 2)

汴梁。

子行宮裏已經沒有子,現在這裏唯一的主人是皇後。

皇帝到了汴梁後,一直是在勤政殿舉行朝會,如今皇帝不在了,皇後主持大局,便將議事的地方也選在勤政殿。

隻不過那張龍椅皇後沒有去做,她在地台上的龍椅側前方,擺了一方案,就坐在這張案後,跟站在殿中的文武大臣策對。

晨陽從殿門外投進來,在大地上鋪開一道方形地毯,或主動或被迫留在汴梁的皇朝重臣,分作兩班立於這道金色的地毯邊。

望著龍椅前那個身著皇後袍服,眉眼肅穆正襟危坐,充滿華貴之氣的嬌女子,不同人心中的滋味也有所不同。

跟很多皇朝一樣,後宮不得幹政是大齊祖製,在宋治之前,這條祖製是鐵律,不曾有人違反過。但規矩既然是人定的,人自然也能改。

自從前幾年內閣建立,趙玉潔充任崇文殿大學士,在事實上主事內閣,以女兒身向整個皇朝發號施令後,規矩就變了。

不過,就算是深受皇帝寵信,被皇帝當作刀子用的趙玉潔,也隻能在崇文殿召見內閣大臣,未曾踏足過舉行朝會的大殿。

而今日,皇後趙七月,就在子龍椅前設案,直麵文武百官。

參知政事孔嚴華,看了看身旁的宰相陳詢,見對方一臉正氣,得意幾乎掩藏不住,不由得沉下了目光。

趙玉潔主事內閣時,孔嚴華是內閣頭號實權大臣。宰相空有其名,不過是應聲蟲而已,大事務基本都不敢跟他爭論。

彼時,出身寒微,作為皇帝傳聲筒的趙玉潔,主事內閣的最大緣由跟目的,就是扶持寒門打壓世家。那幾年她做得不錯,成果非凡。

朝野的明眼人都知道,趙玉潔主事內閣這件事,本身就標誌著寒門如日中,世家備受擠壓、艱難求存。

但是現在,出身趙氏的皇後坐在了地台上,俯瞰群臣。她代表的隻可能是世家利益,這給孔嚴華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時局變了。

大勢可能也要隨之改變!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孔嚴華後背就生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的景象可不是一個好兆頭,也不是他這個寒門官位最高的大臣,所能接受的局麵。

作為皇帝的心腹爪牙,這些年來,孔嚴華手上沒少沾世家官員的血淚。

雖然有陳詢這個宰相在前麵頂著,吸引世家的注意力與仇恨,但如果形勢顛倒陳詢洗白了,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世家的怒火一旦發泄,他必然是首當其衝!

想到這裏,孔嚴華又驚又急。

就在這時,皇後開口了。

“汴梁距離楊柳城不過百裏,北胡大軍攻占楊柳城後,兵鋒必然直至汴梁城。如今陛下不在,本宮雖然回來了,軍心民心受到的影響依然存在。

“這個時候,若是讓北胡大軍徑直兵臨城下,無論是對中原戰局還是對軍心民心,都是不打擊,也不利於往後的戰事。

“故而本宮決定,主動出擊,派遣一支精銳部曲,給予來襲的北胡大軍迎頭痛擊!上則求阻其兵鋒,而後調兵遣將圍殲之,下則求勝一場,振奮人心。”

趙七月語調沉緩的到這裏,如劍的目光在群臣身上掃過,沒有任何感情的問:“爾等都是皇朝重臣,對軍國大事有進言之職,本宮此議誰有不同意見?”

這個決定事關重大,而且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滿殿數十名大臣顯貴,立即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詢不顧眾人在什麼,第一個大聲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皇後娘娘所言甚是,臣願讓犬子率領家族修行者,襄助汴梁駐軍出戰!”

此言一出,眾臣不由得都看向他,眼神各異,有些寒門官員不乏鄙夷之色。

陳詢站得筆直,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他根本不在意別人怎麼想。

自從趙七月到了汴梁,在城頭初步威服了駐軍,讓百姓不複再衝擊城門出逃,展現出了統領大局的能力,他就決定唯皇後馬首是瞻。

陳氏早已成為眾矢之的,既不容於世家,又被寒門看不起,皇帝又靠不住,現在唯有抓緊機會,抱緊趙氏這棵大樹,他才能給陳氏求一個未來。

國戰到了今日,趙氏的份量與實力,以及展露出來的底蘊與強悍,陳詢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出來?

陳詢現在關心的不是群臣怎麼看他,而是皇後給不給他,給不給陳氏一個改換門庭、重新來過的機會!

這是他最忐忑的地方。

隻有皇後願意用陳氏的人,陳氏才能做事立功;若是皇後不願用陳氏,陳氏就隻有衰沉這一個結果。

平心而論,陳詢明白,皇後其實沒道理用陳氏。

自從做了宰相,他便成了皇帝鷹犬,整個陳氏都在為皇帝打壓世家、中央集權加強皇權,而對世家多加迫害。這些年造了不少孽,留下了種種血債。

世家是怨恨陳氏的,皇後為了團結其它世家,當然要照顧世家們的心情與利益訴求,這個時候打擊陳氏,才是迅速斬獲其它世家擁護的不二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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