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可對趙寧這個重生者來,普之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真正知他懂他!
即便是打廝混,親如手足的魏無羨,這些年來,又何嚐不曾或多或少的認為,他趙寧是因為不滿皇帝對世家的打壓與收權,想要效仿本朝太祖謀一個改換地、黃袍加身?
縱然是聰明絕頂心細如發的楊佳妮,不也是一度篤信他趙氏想要造反?
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他。
他謀求的大事被人誤解,可他卻偏偏無法給出完美的解釋,成大事者不謀於眾,所以他這些年隻能選擇沉默——沉默前行。
而今,在眾人的幫助下,他終於在晉陽讓元木真大敗而還!
國戰至此,沒有人會再覷北胡的力量,所有有識之士與熱血兒郎,包括億萬百姓,都會力所能及的支援國戰;
能夠摧毀大齊國戰信心與頂尖力量的元可汗,從現在開始,也將不複再能視大齊下為砧板上的魚肉!
接下來,會是正常的國戰。
從這一刻開始,趙寧無需再膽戰心驚,也無需再夙夜憂歎。
他整整七年的努力,終於換來了一場正常的國戰——在這個亂世洪流中,以他的實力與他之前的種種布局,他將不再畏懼任何存在。
他對未來,第一次充滿了信心。
就如眼前這些望不到盡頭的晉陽人一樣。
不同的是,普通人的信心是源於多多少少的無知,是無知者無畏,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看到了切實的希望,就有了勇氣。
隻有趙寧,是真正洞悉了一切,在眼下真正掌控了一切,以全麵的現實為根基,得出了理智上的絕對信心。
他的信心,會真正改變時局,改變眼前這個世界!
從這一刻開始,國戰不同了。
下不同了!
他不再是獨自一人逆勢而行,也不再是帶著趙氏逆下而行。
七年過去了,在乾符十三年的春,在今日,他終於創造出了屬於他的大勢!
獨屬於他趙寧的下大勢!
宋治繼承大齊曆代先帝創立的大勢,元木真以千古之才一手開辟的大勢,在趙寧此刻的眼中,都不再是左右下、掌控萬物的不破鐵幕。
他趙寧創造的大勢,已於此時破土而出升空而起,今後當與這兩者正麵一爭下,一決雌雄!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想問一句: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青山聳立不墜淩雲之誌,這萬裏江山蒼茫大地,終究是由誰來主宰沉浮?
他笑了。
在湛藍如洗萬裏無雲的春下,在滿城熱烈的軍民麵前,趙寧笑得恬淡笑得明媚,笑得前所未有的自信與輕鬆,笑得豪氣萬千睥睨眾生。
趙玄極沒有在屋頂停留太久,他雖然沒有像老板娘、書生、紅蔻一樣陷入昏迷,卻也傷得不輕,需要及時調息。
趙寧將他們都送回了院子,招來趙氏族人悉心照料。
他們雖然沒有性命之虞,但要養好傷卻是不容易,想要恢複到鼎盛狀態,沒有三年五載根本不用奢望。人境的手段畢竟不是那麼好消受的。
元木真撤走的時候,趙寧看見了,對方被幹將莫邪與軒轅劍同時擊中,傷勢之重,比起老板娘等人來隻重不輕,眼下回去了必須得立馬閉關。
不過對方畢竟是人境,底蘊相對高一些,恢複得也應該快些,三五年之後是不是能早老板娘等人一步出關,目前還不好。
總而言之,這幾年大家都得養著。
趙寧要的也就是這幾年。
眾人之中,老頭子是傷得最輕的,基本沒有大礙,安頓好了紅蔻,趙寧在屋中向他鄭重抱拳致謝:
“幸賴軒轅、莫邪、幹將相助,此戰勝了元木真,我大齊皇朝因此能夠避免大廈傾頹的命運——趙寧在此謝過。”
老頭子製止了趙寧下拜的動作,看著他肅然道:“扶大廈之將傾者,非為我軒轅一脈,也不是幹將莫邪,而是寧子你,跟你們趙氏。
“真要謝,該是老頭子謝你——替這江山社稷、下蒼生謝你。為了齊人下,你不計個人得失,殫精竭慮奔波勞苦,旁人看不明白,老頭子豈能不知?
“寧子,這些年,委實苦了你了”
聽到這番話,趙寧心似火燒,熱血翻湧,一時間竟也差些忍不住,要當場哽咽。
七年來,數千個日夜的付出與爭鬥,他從未跟人道過辛苦,也沒跟人過委屈,汗水與鮮血,孤獨與苦悶,不過都是自己默默咽下罷了。
而今有人能夠真正體諒他,認可他的努力尊重他的血汗,他又怎麼會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