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鄆州人的團結,這些年來平民百信的處境越來越好,已經沒有人再畏懼官府如虎,大家普遍都能夠做到平視對方。
於是,上到白發老人下到少年男女,都在稱讚世道的公正,都在歌頌朝廷的嚴明——隻要日子過得不錯,沒有來自上層的壓迫壓榨,百姓總會習慣性的感謝朝廷公正、讚頌皇帝英明,也正因如此,雲家等勢力並沒有受到朝廷的打壓。
與其倉稟實而知禮節,不如無欺良壓善而人心自正。
鄆州百姓都以作為一個齊人、鄆州人而自豪。
是以國戰一爆發,官府跟雲家等勢力,一號召鄆州百姓為國戰出力,鄆州百姓人人踴躍捐獻捐物。
青壯男子都自發幫助城防軍修繕工事,每提著籃子,往城牆內外給不相識的將士、青壯送飯送菜送水的老嫗、孩,多不勝數。
上下齊心、幾十萬軍民同心同德的鄆州,本該穩如泰山。
卻不料出了陳景河這事。
因是之故,這回一聽這茬,鄆州百姓的正義感與怒火立即被點燃,無數百姓這才相繼衝向刺史府,想要刺史府給大家夥兒一個交代。
鄆州刺史李儒,背著手在廳堂裏來回踱步,門外百姓熱烈如潮的討伐聲,他每聽到一點,心中的憋悶與怒火就更甚一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這幫暴民,這是想幹什麼,明目張膽造反不成?
“大戰在即,胡人近在眼前,這幫人不想著為國出力,竟然都來衝擊刺史府,這是想要親者痛、仇者快?
“這個時候內鬥,是想要把鄆州之地拱手讓人?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本官出仕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樣愚蠢無知、不知大義的百姓!”
被嚷嚷得實在是忍無可忍,李儒指著大門的方向破口大罵,麵容扭曲,唾沫四濺。
他出任鄆州刺史一年有餘,還是第一次碰到鄆州百姓這麼大規模來找官府的麻煩。
之前這一年,鄆州雖然也出了幾件事,但一來因為近年鄆州的世道已經很是清平,沒什麼大的禍害百姓的事,不上什麼影響力,給他造成的妨礙有限;
二來李儒一直認為這些事都是雲家在跟官府爭權,仇視的對象是雲家,沒想到市井百姓會突然這麼大陣仗的來聲討官府,站在他跟官府的對立麵。
發自心底的,李儒對眼下形勢是感到棘手的,也深為恐懼。
民情民憤,向來是官府很是忌憚的東西。
平日裏官府可以控製輿論,甚至打壓一些妄圖對官府不利的群體,但當民怨沸騰,千千萬萬百姓都開始發聲,事情鬧大之後,官府一方麵要考慮事態不受控製,百姓淹沒官府的危險性,另一方麵也要考慮官聲。
若是不能迅速控製事態,被朝廷注意到,他們的烏紗帽就相當危險,故而就不得不出麵立刻解決問題。
幾十幾百個百姓,是官府砧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幾千幾萬個百姓,就足以跟官府正麵對話,數十萬百姓的意誌,則是能夠讓地方官府膽戰心驚的存在。
弱肉強食,基本法則。
李儒是鄆州刺史,明麵上的鄆州最強權力擁有者,身為為子牧民的封疆大吏,麾下百姓在他看來,都隻是被“放牧”的存在,跟草原牧人的牛羊無異。
雙方之間有本質區別,他的權威不容置疑、顛覆。
他本應把對方治理得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