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潔隻是冷冷道:“這種話,以後不要了!”
“是。”藍瑛暗暗大鬆一口氣。
其實她也明白,除非時光倒流,否則趙玉潔跟趙寧之間,絕無媾和的可能。別的不,現今趙玉潔在謀劃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廢除趙七月這個皇後!
揮揮手,讓藍瑛退下,在大殿空無一人後,趙玉潔安靜坐著,目光投向窗外,望向碧藍如洗的空,蹙著眉頭默然良久。
歲月是個好東西,隻要當事人擁有足夠的智慧,它就能讓人看清一切;但歲月也是最無情的存在,多年之後當人們看清了往昔,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回頭重來。
時至今日,趙玉潔隱約覺得,當初自己的選擇,或許是錯了。
錯誤的核心,在於對趙寧的認知出了偏差。
進入鎮國公府後沒多久,她便自認為看清了趙寧。對方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個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
因為看不起趙寧,不認為在世道的艱苦磨難與風雲變幻中,對方擁有跟她風雨同舟,為她遮風擋雨的能力,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要跟對方生活一輩子,她所謀求的,是從趙寧這裏得到足夠多,能讓她自己更加強大的好處。
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是獨行者,生來孤獨死的時候同樣孤獨,在這中間的時候更是孤獨奮鬥。而個人又是依托人群的存在,所以絕大部分人總是本能的追逐溫暖的歸宿感。
男人婆娘孩子熱炕頭的夢想,女人想要嫁一個良人強者嗬護自己。
自從母親病死,在事實上流落街頭,趙玉潔對歸宿感的需求就變得很少。
她無論走到哪裏,都隻把那地方當作暫時的棲身地,很少去想要把自己奉獻給誰,成為什麼府邸什麼家族的一份子,她更多時候隻相信自己,隻追求自身的強大。
雖然絕大部分女人,生就有依附強者良人尋求庇護的本能,但趙玉潔那時就已經有了別的想法:
屬於自己的才是真實的,自己強才是真的強。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會產生許多不確定性,有被背叛被拋棄的風險,愚蠢無比。隻有自己不會背叛自己,隻有自己能真正保護自己。
未對趙寧傾心,反出趙氏,根結在於,趙玉潔不認為趙寧跟趙氏,有能力庇護她一生一世。一個風流紈絝的人性品德,值得相信嗎?趙玉潔不想自己年老色衰後,被趙寧“打入冷宮”。
但是現在,趙玉潔發現她當初對趙寧的認識有問題。
首先,她低估了趙寧的能力。
這已經無需多。
其次,她也錯判了趙寧的品性。
十六歲之後,趙寧就再也沒有沾花惹草,一心為家族奔走,時至今日,趙寧都沒有娶妻,唯一的妾室是他的通房丫鬟夏荷。這不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好色紈絝,而是一個有雄心有抱負的端正之人!
前者表明,趙寧能給她一生周全。
後者表明,趙寧不會背棄、冷落自己的女人。
“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鎮國公府,哪裏需要顛沛流離、多處輾轉,跟蕭燕為伍,與徐明朗那老匹夫逢場作戲?”想到這,趙玉潔眉宇間煞氣如劍。
到了今日,她連宋治都看不起,認為對方品性有問題,不值得托付終生。
雖然自己不是什麼好鳥,但趙玉潔覺得那都是生活所迫。而宋治身為帝王卻目無蒼生,則是發自內心的冷血無情。
她的路,已經越走越孤獨。
“往事不可追。”
良久,趙玉潔深吸一口氣,收斂了亂七八糟的思緒。
要對自己在鎮國公的所作所為,有沒有後悔之意,要對自己錯看了趙寧,有沒有覺得自責——那必然是有的。
但她的後悔,也隻是衡量利害關係之餘的後悔,無關感情。
感情或許難以放下,但如果隻是利害關係,那就沒有過多沉浸的道理。
人與事皆不可回頭,人與事都隻能向前走。
而現在,她的前方,唯有兩個字:大權。
“我已經走到了現在,絕對不可能後退。彌補往日過錯與遺憾的唯一方法,就是繼續向前,擁有更好的人生。”趙玉潔站起身,麵容堅毅。
片刻後,她來到養心殿,到了宋治麵前。
她要在今日,把廢後之事確定下來。
造勢的工作已經做完,接下來,就是把趙七月從皇後之位上趕下去,取而代之。
成為皇後,是她執掌乾坤的道路上,極為關鍵的一步。
邁出去了,成為大齊的女皇帝也不是沒有可能——若能如此,她就真正站在了下之巔,再也沒有人可以左右她的命運,可以對她橫眉冷目,可以讓她卑躬屈膝,可以讓她跌落塵埃、一無所有、朝不保夕。
邁不過去,她始終隻是宋治手裏的棋子。
然而,趙玉潔還未開口,宋治便將手裏飛魚衛的密折遞給她,神色肅殺的了一件,讓廢後之事不得不暫緩的事。
難掩憤怒與意外的皇帝,飽含殺氣的道:“戰爭要爆發了。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