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兩難的範鍾鳴惡狠狠的盯著趙寧,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把府衙的官員請來,這一手讓他防不勝防。
如今大齊皇朝文武不合,文官集團不斷打壓將門勳貴,趙氏身為將門勳貴之首,碰到點事,還被人家打上門了,卻找地方文官幫忙,還要不要氣度威嚴了?
此事要是傳出去,趙氏肯定會被其它勳貴笑話,顏麵受損。
但就眼下形勢來,趙寧的這個應對之法,無疑是範鍾鳴最不想麵對,也是最讓他難受的。
場麵僵持下來。
“範鍾鳴還沒動手?他在等什麼!”
酒肆二樓的雅間,蕭姑娘聽到屬下稟報,來到窗前,眺望趙家大宅的方向,柳眉微微蹙起,“他過去已經很長時間,眼看日頭就要落山,現在若是還不動手,等代州刺史回到這裏,事情又會平生波折。”
“殿下,範鍾鳴會不會在跟趙氏,密謀別的什麼事情?”
蕭姑娘無論走到哪裏,身後都有如影隨形的兩名老者,此時話的,正是那個眉毛雪白的微胖老者。
“你擔心他們聯起手來算計我?”女子頭也不回地問。
“未嚐沒有這種可能,不然他怎麼會去這麼久沒動靜?殿下,對齊人而言,我們始終是異族!範式如今家道中落,可範鍾鳴在殿下麵前,卻少有恭敬之心。可見齊人對我們的輕視,早已是根深蒂固”
蕭姑娘擺擺手,“你多慮了,範鍾鳴不會出賣我們。”
“殿下為何如此肯定?”
“範式或許敢背叛我們,但他敢背叛他想巴結的那位朝堂貴人嗎?這回不能為那個貴人立下重創趙氏的功勞,範式就無法在大齊文官集團立足。”
“殿下,我們畢竟身在大齊境內,萬一事有不虞,你的安危”
“我的安危不會有問題。我們在大齊秘密活動了這麼些年,結交權貴賄賂重臣,之前又為此事準備多時,努力不能白費。再者,眼下是父親發起統一草原之役的前夕,如此關鍵的時間,大齊在雁門關的軍力必須被削弱!”
“是”
“給範鍾鳴發緊急聯絡信號,讓他立即動手!”
重新做回正堂,範鍾鳴內心躊躇不已。
去府衙肯定不行,到了那裏,他就會徹底失去對趙寧、趙七月動手的可能。所以無論趙寧如何舌綻蓮花,他都始終維持著麵上的憤怒,表示趙寧不給他一個交代,他必然不會離開趙家大宅。
言談之間,他不斷嚐試激怒趙寧。
可不管他怎麼詆毀趙氏,暗諷對方,趙寧始終不為所動,不還嘴不爭辯,一副唾麵自幹的架勢。這讓他根本找不到由頭“失控”,去跟對方動手。
沒有府衙的官員在側,範鍾鳴想怎麼做都行,但有府衙官員看著,他就不能不顧及事後其他人的看法。
範鍾鳴已經看出來,趙寧之所以沒發作,並非心中沒有怒火,隻是在忍著。
對方打得什麼主意,他也很清楚。無非是自身實力不濟,趙七月也沒有勝他的把握,所以隻能暫時隱忍,等到刺史回來。
到時候,趙寧絕對會怒火滔的給刺史施壓,讓對方主持公道,讓自己付出代價!
沒有其它解釋,範青林什麼都沒,趙寧不可能知道範式真正的圖謀,和那些人的存在。
“這子年紀不大,卻如此沉得住氣,這份胸襟氣度,真不是尋常人能比。若是讓此子成長起來,範式還真是不好應對。”
範鍾鳴如此想著,“可惜,此事之後,趙氏注定元氣大傷,往後隻會跟那些沒落的將門勳貴一樣,被文官集團打壓下去,再無翻身之日!”
亂世用武將,治世靠文臣,大齊已經承平百年,文官在朝堂占據主導地位是大勢,趙氏就算是將門第一勳貴,也改變不了。
念及於此,範鍾鳴霍然起身,打算不再等待,拚著事後被人欺負少年人,被將門勳貴仇視懷疑,也要打著給範青林出氣的幌子,去擊傷趙寧跟趙七月。
就在這時,城中忽然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好像有人在辦什麼事。範鍾鳴辨認出鑼鼓的節奏,心頭一震,這是蕭姑娘跟他的緊急聯絡信號!
這樣的信號有兩個,一個表示撤退,一個表示進攻,眼下這陣鑼鼓之音,就是發起進攻的意思!
範鍾鳴不再猶豫。
就在他起身要動手的時候,趙寧忽然啪的一下收了折扇,臉上的微笑謙和之色,在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他的眼神,也從之前的溫和變得極為淩厲,好似刀光劍氣!
範鍾鳴有一刹那的錯愕與疑惑。
“日落了。”
他聽到趙寧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