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來的路上還擔心林似染的安危,此時確認她沒死,也覺得無關痛癢了。

林似染涼涼地看著他,道:“我願意淋雨,這場大雨是上天的恩賜,老天爺不願意讓我死在這場大火裏,我應該好好地淋個夠,這樣才能清醒一點!”

林孝謙被林似染的眼神給激怒了,問:“你那是什麼樣子?你的怨恨是給誰看?我們發現大火的時候,已經立刻就趕過來救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還想怎麼樣?我能怎麼樣呢?大火幾乎將我吞沒的時候,爹在哪裏?爹是不是睡得很香,有沒有聽到我的哭喊聲?為什麼說好了來念經祈福,妹妹跑了,還把所有人都帶走了,連看守祠堂的人都不在,是誰要將我活活燒死在這裏?如果沒有這一場雨,爹過來看到的,就會是兩具焦屍了!”

林似染怎麼能不怨恨。

眼前這個人,是她的父親啊,血脈相連的親生父親啊,為什麼對她遭遇的這一切無動於衷?為什麼沒有絲毫心疼憐惜?為什麼還責怪她不該露出怨恨的樣子?

她幾乎是從鬼門關裏逃出來的,若不是這一場暴雨,她已經死了啊!

身為人父,究竟要多狠多硬的心腸,才能如林孝謙一樣,覺得為女兒淋一場雨,都算遭罪了呢?

“父親,我也是你的女兒啊,我的血管裏也流著你的血啊,你……為什麼一點也不心疼我呢?”林似染哭著問,理智被這場火焚燒的一絲不剩,她沒有辦法再克製胸口脹滿的痛苦情緒,也沒有辦法再維持成熟穩重,冷靜自持的樣子。

林孝謙看到林似染的眼淚,那一瞬間,他的心揪了一把。

但麵對林似染的指控,他又有一種身為人父的尊嚴被冒犯的感覺。

“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不心疼你了?我不心疼你,我大半夜冒著大雨跑來救你嗎?你聽聽你說的是不是人話?顏家人就這麼教導你的?一點規矩都不懂,為人子女要孝順,要先順才算是孝,怎麼一點道理也不懂呢?”林孝謙自認為自己此時的威嚴恰到好處,無論什麼時候,父親的威嚴是不能丟的,男的威風更不能滅。

如果連自己的女兒都鎮不住,那也真是太丟臉了。

林孝謙根本就沒有想過,他的女兒此時多麼需要來自父親的關心和愛護,而不是在她死裏逃生,情緒崩潰的時候,還疾言厲色地教育她要孝順,要懂事。

林似染怔怔地看著林孝謙,他來了一會兒,下人就給他撐了傘,雨甚至都沒有將他的衣裳完全打濕,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甚至沒有想過,彎下腰來,把自己抱走。

父親?

嗬嗬……

這真是世上最可笑的詞。

若不曾體會過真正的父愛,或許林似染並不覺得林孝謙有什麼錯,也許還會以為天下的父親都如林孝謙一般,隨時保持冷靜理智,近乎冷酷的理智。

可是在顏家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阿爹對她很好,她摔跤磕破了腿,他都會心疼地把她背去看郎中,她哭了,他心疼,她病了,他一個大男人甚至會偷偷流眼淚。

她清楚地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父愛。

林孝謙不配當她的父親,一絲一毫都不配。

可能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林似染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早就認清了他的真麵目,為什麼這時候又來祈求他的愛護和關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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