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筱染忍不住悄悄打量起厲老太，皮膚鬆弛，發絲雪白，一絲不苟地盤在耳後，眉梢向上揚得狠了，些許厲色，黑灰色係的衣服時常穿著，可以看出來，往日裏應該是一個不苟言笑的老人。
或許是對新生命的期許，她最近笑得越來越多了。
與此同時，陸筱染更加心虛了，萬一被她發現了，可怎麼辦啊？
“筱染啊，其實我一直以為澤延那孩子，會再也不結婚的。”
吃過晚飯後，厲家老宅的閑暇時光太長，厲老太便拉著陸筱染，二人坐在落地窗前，圍著火爐，暖洋洋地談心說話，她坐著輪椅，身前蓋一條方塊花紋的灰色羊毛毯。
厲澤延……應該是不缺女人的吧？陸筱染不明所以，挑著眉，好奇問道：“為什麼啊？”
“有了你，有了肚子裏的孩子，這樣就好了，好了……”厲老太並沒有回答孫媳婦的問題，下垂的眼睛望著窗外某個地方，仿佛陷入了沉思，話裏帶著無限希冀，拉著陸筱染的手，輕柔，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
做戲總要做全套，陸筱染隻得用笑彎了的眼睛，來掩飾心中的異樣，信誓旦旦道：“奶奶你放心，我會跟澤延好好過下去的。”
至少……這兩年裏，不會再鬧什麼幺蛾子了吧。
明天就是星期一了，陸筱染忽地對厲老太開口：“奶奶，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什麼事啊。”略顯渾濁的眼睛脩然回神，厲老太笑盈盈地看著陸筱染，性格乖巧的孩子，很容易得到老人家的喜歡。
要是天天待在厲家老宅，不是憋死也會一不小心就被設計陷害了吧？陸筱染一想到管家的女兒那種不善的眼神，就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況且多接觸了，假懷孕被揭穿的可能就越大吧？
“那個……現在月份還很輕，我想去上課。”陸筱染越想越不是辦法，半晌才聲音極小地說道。學生，肯定還要繼續讀書啊！
她還再三保證：“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奶奶你放心！”
按理說，頭三個月是最應該仔細著點的時候，厲老太神情嚴肅地擰了眉頭，看著陸筱染可憐兮兮的表情，也沒有任何心酸，獨裁的性格立顯：“不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這種事情不能有萬一，不然澤延回來，我要怎麼跟他交代！”
陸筱染原本以為厲老太會比厲澤延好說話的，竟然忘記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厲老太是這樣，未曾謀麵的厲禹，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厲老太早年孀居，聽聞她的雙腿還能走的時候，厲家可是全靠她一個人撐起來。
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是好說話的主兒。
她頓時麵色一沉，女人對豪門來說，都隻是生孩子的工具嗎？是不是……厲澤延也這麼想呢？
陸筱染恍惚之間想起來厲澤延的麵龐，淡漠亦或是笑得人挪不開眼睛。
她霎時間好想問問厲澤延，是不是也覺得生了孩子，她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這種被充當利用品的感覺，委實糟糕透了。
可是他究竟什麼時候回來啊。
陸筱染一陣無力。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的胎像還不是特別穩，暫時不要去上課，好嗎？”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口氣太過於惡劣了，厲老太難得的耐著性子，好聲好氣地解釋著，更多了幾分勸說的味道。
年紀大了，對有些事情，也能夠看得開一點了。
多少知道顧及別人的感受了。
這意思還是不同意她去上課……
“嗯，我知道了。”訥訥地點了點頭，陸筱染不再說什麼了，心下卻是起了別的念頭。
此路不通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如果就這麼容易就放棄了，陸筱染就不叫陸筱染了吧。
不知什麼時候，管家悄然出現在了兩個人身後，淡薄的眉眼仿佛曆經了許多滄桑，說道：“老太太，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去休息了。”
猛地抬頭，莫小汐朝管家望去，應該一直是她在照顧厲老太吧。
厲老太應了一聲，管家便默契地推著輪椅往回走。
“筱染，記得早點休息。”厲老太忽地轉頭對陸筱染叮囑道，視線無不差錯地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之上。
陸筱染下意識摸著肚子，甜甜一笑：“晚安，奶奶。”
這種強大的氣壓，委實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陸筱染著急地啃著大拇指指甲，眉頭狠擰在一起。
再不想辦法出去透透氣，老是鎖在厲家老宅，陸筱染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既然出去讀書不行，那麼……陸筱染忽地明眸一亮，如果說爸爸想讓自己出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