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雍帝聽到崇德皇後這麼一說,瞬間就沒有話再接下去了。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端端正正的皇後,自己的發妻,他也有些模糊自己的感情來了。
他愛花有情嗎?自然是愛的。少年夫妻,一路扶持的走過來,陪著他出征的人是她,陪他出生入死的也是她,第一個嫁給自己的人,第一個懷了自己的孩子的人,第一個讓自己愛上的人,都是她。
自己人生當中經曆的每一個第一個都有她陪伴,直到發生那件事,她再也不願意接納自己。若不是那天晚上喝醉酒,她怕是一輩子也不會讓自己碰她了。
但也僅此一次,她安安靜靜的生下華兒,卻對他從未上心,因為在她的眼裏,她已經是不潔之身,生下來的孩子對自己來說就是一種罪惡。
時至今日,她仍舊克製而疏離,目光清淺的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每個月必須要去鳳德宮的初一十五,她也都乖乖的躺在貴妃榻上讓自己睡床。她再也不願自己接觸她,也不願意再接觸任何人。若不是皇兒能打開她的心扉,她怕是要一輩子都這樣活著了。
“皇上,您真的不派人去找小殿下嗎?聽那些回來的夫人小姐說了,那幾個孩子都受了傷,又筋疲力盡的跳下懸崖,怕是會出大事。”崇德皇後微微皺眉,似乎不太讚同天雍帝的做法。
如果那個孩子死了,那還有誰會堂而皇之的告訴自己,她是被認可的,是被信任的?
“那是他們的命,若是一直讓他們這麼互相猜忌,景盛原本就動蕩的局勢會更加不穩定。”天雍帝看著突然蒼老了許多,“景盛百年已過,蛀蟲已經將景盛腐蝕得千瘡百孔,又加上其他國家國力正漸漸崛起,景盛將會麵臨被覆滅或是統一其他國家的兩難境地。景盛開國之初固然是泱泱大國,但今時不同往日,不可同日而語。”
聽了天雍帝的話,崇德皇後神色漸漸加重。“臣妾心疼那個孩子,明明隻是女兒身,卻做著天下大不韙的事。女子本就應該在閨閣當中安靜平和的生活,可她卻不得不奔波勞累,拋頭露麵。但國情如此,唯一的公主,孝定國且臨安,希望她真能護住景盛萬裏河山。”
“朕也希望。”
見談話已經結束,崇德皇後也準備站起來離開了。天雍帝不知為何,突然站起身拉住崇德皇後的手。
崇德皇後一驚,本想甩開的手卻被天雍帝更用力的抓住。
“明明頂著一個有情的名字卻做了一個無情的人,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躲著朕?是不是如果不說正事,你就一輩子都不見朕,不跟朕說話了?”
天雍帝眼角微紅,不知為何他現在特別不願意看見皇後如今的這個樣子。疏離的如同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克製嚴謹,一絲不苟。
崇德皇後一愣,但還是很快的收斂情緒,用力甩開天雍帝的手,“臣妾身子不適,先告退了。”
“皇後!朕命你留下!”天雍帝突然來了氣,大喝一聲。
守在門外的人乍然聽到天雍帝的聲音,都嚇得連忙跪下。這兩位主子是在裏麵吵架了嗎?可是皇上和皇後恩愛如斯,怎會吵架?
崇德皇後腳步頓住,她緩慢的回過頭,看著天雍帝,“事到如今,皇上也終於忍不住命令有情了嗎?”
她沒說臣妾,她說的是有情。
天雍帝的聲音驟然停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崇德皇後大步離開,在門外頓了一下,她有些惱怒的聲音響起,“還跪著做什麼?我們回鳳德宮去。”隨後便是急匆匆離開的腳步聲。
天雍帝忽然想起,在自己娶了皇後的洞房夜,他向她以血立了三誓。
其一,一輩子都不會命令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會尊重她愛護她保護她嗬護她;其二,不管日後再納多少個妃子,從當天算起的三天時間內他必定會在她的房裏歇息,要永遠把她擺在所有女人的第一位;其三,與她共進退,與她長相守,與她不相離。
但花家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又做到了多少?說花家人傷她,自己又何嚐沒有傷了她?皇兒說的沒錯,是他們安氏欠她的,不是花家,而是她。
“皇上……”
劉公公小心翼翼的走過來,當初他也是看著天雍帝和崇德皇後一起走過來的,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崇德皇後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但是他也明白在天雍帝的心裏崇德皇後的地位是相當重要的。
“無事,一會兒讓太醫院熬點安定心神的藥送去鳳德宮吧,朕累了。”天雍帝揉揉眉心,隻覺得疲累不已。
“是,老奴這就伺候皇上入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