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樨絲毫不為所動,隻問,“我可以回教室了嗎?”
“你家長來,你就可以回去。”
寧樨抬起頭來看著她。
何老師以為她要服軟,沒想到她卻指一指她身旁的窗戶,“能關上嗎?坐久了我冷。”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風了。
僵持片刻,何老師終於確定今可能拿她沒轍,寧治東給學校捐過款,校長都要給他三分薄麵。
窗戶關上,何老師坐回到桌前,“不喊家長來也行,你寫個檢討吧,總得給人一個交代。”
“沒做錯事也要寫檢討嗎?”
“這麼對待同學,叫沒做錯事?還好那麵是涼的……”
“涼的我才敢潑啊,熱的話我就會潑豆奶了。”
不是沒教過奇葩學生,但這麼奇葩的女生,何老師自認也是第一回見到,“……你是覺得自己有道理?”
“胡亂造謠的人,不該得到懲罰?”
“她們造你什麼謠了?”
“您確定要我複述給您聽?”
“你。”
“我已經跟人上過床,開過房,還經常給人當三。”
寧樨話音落下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跟著安靜一下。學生之間有很亂來的,但不意味著大家會在明麵上討論這些話題,多半保持默契,諱莫如深。
何老師發現自己純屬挖坑給自己跳,如果認同這是謠言,就沒立場要求寧樨寫檢討;如果認為這都是真的,帶出來這樣一個行為不端的學生,她還要不要在班主任崗位上混?
猶豫來猶豫去,她最後幹脆卷上備課材料去教室裏監督上晚自習了,走前撂下一句話:“晚自習你就在辦公室裏把檢討寫出來,寫完就能回去。”
寧樨發一晚上呆,一個字沒寫。
上完晚自習回來,何老師再口頭教育幾句,讓人回去了,也是沒辦法,總不能真把人留在辦公室不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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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今的晚餐,沒比昨早多少。
收拾過桌子,池園去扔垃圾,走到大門口,一步差點踩空,“……寧,寧樨?”
院子裏石桌上坐著個人,蜷縮身體,腦袋趴在桌上。
許是聽見動靜,溫嶺遠循著聲音走出來,他看一眼,讓池園繼續去丟垃圾,自己走過去,輕輕拍一拍寧樨的肩膀,“還好嗎?”
她沒坐起來,隻轉過頭去看他,麵頰貼在石桌上,仿佛一點不覺得那很涼。聲音是沙啞的,問他:“有治胃痛的藥嗎,速效的?”
“是哪一種痛?”
“不知道……餓久了的那種痛吧。”
“你先站起來,外麵冷。”
“站不起來,頭暈。”
溫嶺遠抓著她胳膊,一把拽起來。她腳下打個踉蹌,倒沒真摔倒,因為兩條胳膊都讓溫嶺遠鉗住。
“頭暈?”
寧樨閉眼緩一下,搖了搖頭,掙開他的一隻手,被他半攙扶著,跨上台階。
走到大廳,她:“別讓我阿婆看見,她要擔心。”
溫嶺遠腳步一頓,扶著她往右拐。穿過那道竹青色布簾,一樓是藥房,頂到花板,密集而整齊的一個個黑漆木抽屜,貼著毛筆書寫的朱紅色標簽。
往左手邊拐個彎,木質樓梯向上延伸,通往二樓,樓梯間的白牆上掛著一副字,狂草。寧樨眯眼看,隻看見眼前白花花。
手打顫,心跳很快,體表冒冷汗,兩段樓梯,走得上墳一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