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嶺遠下完針,讓護士看著,走出來,看見寧樨站在走廊裏,仿佛是在等她。
她今穿一件白色衛衣,寬鬆的水洗藍牛仔褲,頭上隨意帶著一頂棒球帽,腳上仍然是一雙帆布鞋,穿得很舊了,並不是那樣幹淨。中性的打扮,但一點不影響這個女孩子漂亮得好似雜誌模特。
“溫醫生,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溫嶺遠看著她,“你。”
“等阿婆做完今的治療,能不能隨便給她找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做,就醫館人手不夠,她會很願意幫忙的。我晚上下課了就來接她。”
“我們端茶點的還缺一個人手。”他笑著,有點看不出來這句話是真是假。
寧樨偏向於認為是假,因為,“那不是池園的工作?”
“園一直想去針灸室觀摩學習,正好讓她去。”
“中飯和晚飯……”
“我來安排。”
寧樨笑起來,是那種大石落地的輕鬆笑容,“就拜托你了。”
溫嶺遠做人怎麼可以這麼熨帖,絲毫不問她家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非得把阿婆寄放在這裏不可。不過,或許,熨帖是表象,冷淡才是真相?
但無論如何,寧樨很感激他,讓她不必一整擔心阿婆在家裏不開心,或是受到張阿姨的欺負。
臨走前,寧樨又想起一件事,“你接觸過比較好的家政公司嗎?”
“我這邊曾經接診過一個阿姨,是做家政服務的,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聯係方式。”
“靠譜嗎?”
“如果你相信我的眼光,我認為她值得信任。”
寧樨簡直驚歎,他是什麼無所不能的大人,“那我晚上過來,你把她的電話給我。”
溫嶺遠應下,把人送到大門口,問她,帶一點調侃的意思:“自己開車過來的?”
“打車!”寧樨揮揮手,兩步跳下台階。路過院子裏那樹紫紅的花,她想著,晚上見麵,一定要問一問那花叫什麼名字。
到學校的時候蘇雨濃正端著速寫本畫畫,寧樨輕手輕腳湊過去看一眼,“哦,又是姚占雲。”
蘇雨濃趕緊捂她的嘴。
寧樨把自己在門口買的泡芙分給蘇雨濃,她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遲到了,於是索性慢悠悠地逛了一圈,買了些零食再進教室。
老師不會管她,或者,知道管也沒用。給家長打電話,寧治東來了也隻會打哈哈,帶回去管教,嘴上倒是承諾得很勤。家長都已經放棄掉的學生,又是藝術生,不必多費心思。反正,寧治東有錢,怎樣都會替他唯一的獨生女安排好未來出路。
“你今很高興?”
“我沒有吧。”
“笑得和平常不一樣,像狐狸精。”
寧樨撕下一半的泡芙送進嘴裏,“我一年四季都像狐狸精。”
但是蘇雨濃得對,她一整都沒來由的心情高昂,期盼著早些下課,好早些接阿婆回家,那樣就能早些拿到電話號碼,早些換掉張阿姨。這件事,可太值得高興了。
晚自習一下,整棟教學樓沸騰,至校門口,一路上全是趕著回家的學生。
快走到校門口,寧樨與方誠軒碰上。
幾個校田徑隊的隊員勾著他的肩膀,圍著田徑隊的,還有幾個女生。不知道誰了一句什麼,快要擋住路的一排人齊齊轉過頭來,看向寧樨,如出一轍的眼神,鄙夷嘲諷兼而有之。
寧樨正跟蘇雨濃笑笑,一點沒受影響,得閑才分一個眼神給他們,“分個手也要昭告下嗎?”
“興許除了短跑,你就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談資了。”
寧樨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更進一步引發了那些人的情緒,覺得她都這樣了這樣還好意思笑,果真沒皮沒臉。於是商量著齊齊停了下來,等寧樨從他們旁邊經過時,一道發出響亮的“噓”聲。
一時引發更多人圍觀,更多人科普。
寧樨煞有介事,自問自答:“今的寧樨同學更有名了嗎?更有名了。”
跟蘇雨濃在校門口分別,打車拐四個路口,經過三家seven-eleven,一片區樓。停在路邊,經過一家寵物店,一家藥房,一家超市,拐過種著竹子的石板路,就到了青杏堂。
寧樨站在門口往院子看,原來,那些生了青苔的石燈籠在夜裏是亮起的,融融的一捧澄黃光芒。
她看了一會兒,三兩步跑上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