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立百年的宮殿在烈火中倒塌,黑煙四起,火浪翻滾。
安瑾一襲紅色鳳尾長裙踏火而行,如蔥白般的玉足赤果果地踩在被火燒過的白玉石磚上,灼燒起一個個水泡。
她仿若未覺,步伐堅定,一步一個台階。
城牆之下,數千精兵,為首之人身著黑色錦衣,麵容陰柔,尖銳的嗓音跟掐著脖子說話似的,讓人聽了難受,“安公主,我勸你還是不要逃了,方圓數裏已被圍困,你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你身為大周公主,竟與北昭勾結,不僅屠殺皇親貴胄,還放火燒毀宮殿,簡直qin獸不如,你這樣的叛徒如若不被五馬分屍,隻怕連老天都看不過眼。”
安瑾宛如未聞,往日明亮的雙眼此刻憔悴不堪,了無生氣。
“世子。”
數千精兵齊齊讓路,一男子策馬而來,銀黑色的衣角翻滾,露出一抹耀眼金黃,看似溫和的雙目掩蓋一切得意和嘲諷,“對不起,瑾兒,我來晚了。”
安瑾被這熟悉的聲音拉回神,看向城牆下依舊保持溫雅和氣的寧長生,幹裂的嘴角輕啟,聲音嘶啞無比,帶著無盡的恨意,“寧長生!”
寧長生聲音溫和,卻隱隱透著令人刺骨的寒意,“瑾兒,下來吧,隻要你肯認錯,我便是拚死也會護你周全。”
“認錯?”安瑾氣笑,“我有何錯,不,我是錯了,我錯不該與你成婚,讓你裏應外合攻我皇城,我更錯不該將城防圖交於你,托你救本宮父皇、母後及兄長,結果你呢,你都幹了什麼!火燒宮殿,屠殺我一眾皇親貴胄,辱我父皇母後,害我皇兄不忍受辱自殺身亡,卻將所有的罪名安於我身上。我確實錯了,大錯特錯!”
寧長生目光低垂,嘴角泛冷,“瑾兒,你我過了今日已是夫妻,你這又是何苦。”
“夫妻?是啊,今日是我們成婚的良辰吉日,我安瑾要與你這個道貌岸、陽奉陰為、狼子野心的男人結為夫妻!”
安瑾仰天長笑,一滴滴血淚從眼角滑落。
她是大周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顧父皇與兄長的反對,毅然下嫁北昭使臣寧遠侯世子寧長生。
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宮裏張燈結彩喜迎東床,卻不知皇城外早已強兵壓境,炮火轟鳴。
她真的好悔,悔自己有眼無珠,悔自己白負了父皇與母後的栽培,白負了兄長的疼愛,更是白負了自己癡心一片。
“安公主可是笑夠了?”又一匹馬載人而來,與寧長生並齊,一身金黃色曳地長裙,珠翠環繞,娉婷富貴。
他二人站著,當真是郎才女貌。
“安公主說這話真是可笑,誰人不知,大周國早已式微,就算不屈從我北昭,他日也會被別的國家吞並。到時候公主可保不住現在的榮華。世子為安公主付出了多少,旁人都看在眼裏,安公主今日責備世子,豈不是負了世子對您的一番情意嗎?”
安瑾怒極反笑,“無名姓的小婢,還輪不到你與本宮說話。”
“你!”
對方氣極,卻被寧長生挽住了手,“瑾兒,下來吧,火勢太大,會燙傷你的。”
安瑾徹底被寧長生人麵獸心的模樣惡心的反了胃,事至如此地步,他竟然依舊腥腥作態,不肯卸下偽裝,“寧長生,事到如今了,你還準備繼續裝下去嗎?若非你,本宮又如何落到如此地步!”
那女子低眉一轉,再抬眼,狐媚的眼睛竟然盈盈欲泣,“姐姐,世子為了你連北昭皇帝都得罪了,本來北昭皇帝想要您的命,可世子誓死保住了您,可姐姐竟然還懷疑世子的用心,姐姐,你的心當真就這麼狠?”
“我知道,姐姐你恨妹妹分去了世子的寵愛,可姐姐你要知道世子可是愛你的啊,世子不過是可憐我罷了。妹妹隻求跟在世子身邊伺候世子,絕不妨礙姐姐。”
“算了倩兒,不必與她多說。”
城牆下,寧長生握緊了萬倩兒的手,兩人眉目傳情、郎情妾意,生生刺痛了安瑾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