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浮歡怎麼都沒想到,瑞王心智有失的背後,竟然會有這麼大的隱情。
寧妃死的時候,李貞曜不過十歲光景,也就和如今的十皇子差不多年紀,還沒有冊封瑞王,整日裏頂著皇子的名頭四處玩耍。
彼時,邊關緊張的戰事和顧雲棣的叛國案,讓先皇焦頭爛額,整日裏憂心忡忡,連帶著後宮也是一派風聲鶴唳。
長孫太後借故把寧妃騙進南彌宮,已是對她下了殺心,想借機除掉她。
於是那一日,她讓伺候李貞曜的仕官把他帶去別處玩耍,自己則帶著奉大監去了囚禁寧妃的水牢,用三尺白綾親手勒死了寧妃。
但她沒想到的是,李貞曜在外玩了沒多久,便覺得無趣,吵著嚷著非要回南彌宮。
伺候他的仕官拗不過他,加上他並不曉得長孫太後有要事處理,便帶他回去了。
也是事有湊巧,送白綾進水牢的宮人竟忘了關密室的門。
李貞曜就這麼進了密室,並且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是怎樣麵容猙獰的勒死了一直待他不錯的寧妃。
溫浮歡幾乎想象不到,一個十歲的孩童在目睹了親生母親最惡毒的一麵後,心裏會產生怎麼樣的陰影。
李貞曜一方麵恨長孫太後,一恨便是這麼多年;另一方麵,他又想忘記曾經目睹的畫麵,所以心智一直停留在十歲那年。
“那件事過後,南彌宮的宮人裏裏外外都換了一遍,至於換下來的宮人們去哪裏了,沒人知道!老奴便是從那時候起,開始在瑞王身邊伺候的!”
見溫浮歡麵露疑惑,老仕官了然道:“沈小姐是想問,老奴既然是事後才來伺候瑞王的,又怎麼會對那件事知道的這麼清楚呢?”
溫浮歡點點頭。
這的確是她感到不解的地方,像這種宮廷隱秘,該是很少人知道才對。
老仕官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眼神漸漸渙散起來。
“那是因為當時,老奴有個關係極是要好的宮婢姐姐,事發前就在南彌宮當值,她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老奴的第二天,就被人發現投井自盡了……”
“那名宮婢?”
老仕官收回望向虛空的視線,複又看著溫浮歡,眼神裏似乎浸透了悲傷。
“……她便是給老佛爺送去白綾的人!”
老仕官攥起袖子,輕拭去了眼角的淚,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了,難得沈小姐還有耐心聽老奴說完!這些話憋在老奴心裏……太久了!如今終於說出來了!所謂逝者已矣,隻是可憐瑞王就這麼被毀了!”
“仕官此言差矣,身在皇室宮廷,一輩子都能活得像個孩子,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呢?”
老仕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捧起矮幾上的茶壺,“茶涼了,老奴給沈小姐重新沏一壺熱的來!”
說罷,老仕官便站起身,顫顫巍巍的向外麵走去。
溫浮歡許久不曾出聲,隻垂眸望著枕在她腿上的瑞王,後者眼皮微動,似是醒了,又似是還在睡著,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夢,頰邊竟有淚痕點點。
不多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有宮人前來稟告說,伺候瑞王的劉大監剛才在經過太液湖的時候,不小心失足跌落湖中,溺水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