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順著溫浮歡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片燈火輝煌中,樓宇的門楣上掛了一副鑲金邊的朱漆匾額,上麵燙金的三個大字,寫著——鳶雲坊!
他不覺一怔。
雖然久居深宮,但鳶雲坊的大名,皇上還是聽聞過的,知道它是帝京城中最大的風月場所。
光顧鳶雲坊的人既有風流雅士,也有門閥子弟,更不乏朝中權貴……總之,這裏的客人幾乎囊括了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他轉頭看向溫浮歡,不解的問道。
“四爺不是說,歡兒的陶塤吹得極好嗎?其實鳶雲坊中,有一個陶塤吹得比歡兒還好的人,四爺難道不想見上一見嗎?”
溫浮歡語氣平淡,仿佛她即將帶皇上去的地方,並不是什麼魚龍混雜的勾欄苑,而是一個同酒坊茶舍無異的極普通的地方。
皇上倏然響起一句話——英雄不問出處。
正如在皇親貴胄之中,不乏齷齪下流的鼠輩,所以哪怕身在青樓楚館,亦有可能是俠肝義膽之人。
如此說來,他方才的疑問,倒顯得淺薄了。
既輕視了對方,也貶低了自己!
於是,皇上笑聲爽朗的道:“見!當然要見了!”
溫浮歡亦是一笑,伸手道:“四爺請!”
皇上雙手背後,在一派鶯聲燕語中,大步邁了進去。
溫浮歡緊隨而入。
她原來和薛莫景來過鳶雲坊幾次,生得又極是俊雅雋秀,所以鳶雲坊的鴇母慧娘認得她,知道她是太師府的表少爺。
慧娘見溫浮歡對另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子恭敬有加,而後者又氣質不凡,便暗暗揣測對方的身份,莫不是什麼皇親國戚?
思及此,慧娘臉上忙堆滿了笑容,款款的走到溫浮歡麵前。
“喲,沈少爺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咱們蝶心姑娘可是想您想得緊啊!沈少爺莫不是打哪兒得了新歡,便把舊愛給忘了吧?”
溫浮歡最是不耐煩應對旁人莫名的熟絡,見狀隻禮貌而疏離的笑了笑,詢問蝶心可有在作陪旁人。
慧娘朝她一揮錦帕,絲毫不介意她的冷漠,兀自嬌笑道:“這旁人來了可不少說,但是沈少爺不一樣!咱們蝶心姑娘交代了,若是沈少爺前來,可以直接去她的房間!”
她招手喚來一名小婢,吩咐道:“帶沈少爺去蝶花苑!”
“是,慧娘!”
小婢曲了下身子,便轉身走在前麵引路。
溫浮歡對慧娘略一頷首,同皇上一起向前走去。
沿著樓梯向二樓走去的時候,皇上隨口問道:“看鴇母對你的態度十分熟絡,你該不會是這裏的常客吧?”
溫浮歡輕笑,細致的眉眼如蘊了萬千芳華。
“旁人不清楚,四爺還不知道麼?以我的身份,就算想常常來,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皇上細想也是,溫浮歡終究是個女子,頻繁出入青樓楚館,哪怕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隻是單純的找個人說說話,聽聽曲,總歸還是不太合適的。
他不禁輕歎,人活一世,誰也逃不過人言可畏!
“雖然不太常來,但總歸被三少強拉著來過幾次,所以便知道這裏有一位極懂吹陶塤的蝶心姑娘!難得有機會過來,四爺不妨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