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尚書府上的人比溫浮歡想象的要多得多。
照理說,身為朝廷命官,大張旗鼓的為妾室做壽已是奇聞,更何況據薛莫景說,這位趙尚書新娶進門的小妾,還是漪瀾苑的頭牌。
漪瀾苑是在帝京中名聲僅次於鳶雲坊的風月場,那裏的頭牌花魁雲瀾容貌冶豔,歌喉動人,據聞嗓音猶如黃鶯出穀,又似神樂天音,端的是天上有地下無的動聽。
“什麼天上有地下無?依我看,不過是世人誇大其詞罷了!”溫浮歡明顯不信。
“非也非也!你是沒有聽過雲瀾唱曲兒,當然她自從坐上漪瀾苑花魁的位子後,便也極少唱曲娛眾了,但她的聲音真是非常好聽的!”
似是覺得自己怎麼說,溫浮歡估計也會以為他是在誇張,薛莫景索性擺擺手道:“我曉得你也是不會信的,等有機會,讓雲瀾親自唱給你聽!就唱那一闕她最拿手的《清越詞》,保準你聽了讚不絕口!”
溫浮歡仍舊不以為然,不過看趙尚書這般費盡心思,也要博得佳人一笑,想來那雲瀾定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說話間,一名身形矮胖、穿著絳紫色祥雲紋錦袍的白麵男子上前,一張肉臉上堆滿了笑容。
“哎呀,薛三少大駕光臨,本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趙大人客氣了,今日本該由家父前來,隻可惜家父尚在禦書房,同皇上商議國事,未能前來,還望趙大人見諒!”
沒看出來,薛莫景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打起官腔來,竟還拿捏得分寸十足,既給足了趙尚書麵子,又不顯得太過奉承。
“薛三少這說的哪裏話,您能過來,已是讓寒舍蓬蓽生輝了!哈哈哈哈!”
趙尚書是個笑麵虎似的人物,說話時眼角眉梢都掛著笑,但仔細觀察便可發現,他細長的眼睛裏,不時地會有精光閃過。
也是,能混跡於官場,且坐到尚書之位的人,哪裏會有等閑之輩呢?
互相寒暄了兩句,趙尚書便攬過身旁女子的纖腰,笑嗬嗬的介紹道:“這是我新娶的瀾姨娘!瀾兒,快見過薛三少和沈小姐!”
“瀾兒見過薛三少,見過沈小姐!”女子盈盈一拜,端的是媚眼如絲。
溫浮歡這才有機會細細打量雲瀾。
芙蓉粉麵,楊柳纖腰,雲瀾的確生得極美也極媚,說得一口地道的吳儂軟語,聲音雖然不如薛莫景說得那般堪比天音神樂,但也確實如珍珠落玉盤,清脆悅耳。
溫浮歡自問記憶力過人,同這雲瀾亦是素未謀麵,可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此人給她一種分外熟悉的感覺,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她不由得便多看了雲瀾兩眼。
雲瀾亦望著她,片刻後掩唇輕笑,眸底泛起陣陣漣漪。
“沈小姐長得好生俏麗,真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不過瀾兒怎麼總覺得以前見過似的?”
“哦?瀾兒覺得沈小姐麵善麼?”趙尚書挑眉問道。
溫浮歡心下微震,麵上卻始終不動聲色。
一旁的薛莫景倒是表情懷疑的看著她,問道:“你該不會是以前女扮男裝時,瞞著我,一個人偷偷的跑去漪瀾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