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難後的第二十個小時候,池安村下鄉誌願隊中的兩名附院醫務人員被成功獲救,脫離生命危險。
救護車呼嘯而過,路人紛紛側目。
擔架抬起他們二人後,段意疲憊地和西源對視一眼,兩人皆帶著呼吸罩,被一群白大褂醫務人員合力抬上救護車。
隔著呼吸罩,他用口型對她說了一句話。
西源閉眼,眼淚流入發梢。
他說:“活下去。”
***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西源在病房裏蘇醒,圍著床邊的朋友們喜極而泣。
覃秋秋哇地一聲撲在她的被子上痛哭流涕:“師姐!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莊婧雨和賀昕眼底通紅,摸著她的頭發說:“沒事就好,你真是嚇死我們了……”
千言萬語,都不及這麼一個帶淚放心的眼神
喉嚨幹幹的,但還好眼睛看到的不是血紅一片,手還是不能動,她目光移莊婧雨身上,好半天才啞聲說了一句:“他呢?”
賀昕急忙接話:“段師兄也沒事,不過他醒得比你快,先前來過一次,你還沒醒,醫生又叫他回去躺著休息了。”
西源垂眸,舒了口氣:“那就好。”
回憶湧上腦海,他抱著她為她清理傷口,說的話,她雖記不清全部,但都知道什麼意思。
醒來沒過多久,她又睡了過去,但意識還在前一刻,還是會想起段意。
誌願隊的成員分別探望了他們兩個人,阿彪最後一個人,臨行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西源一眼:“我從來沒見過他當時佛來殺佛的神情,雪狼精英部隊出來的總算見識了一次。你鬆手的那一秒,他毫不猶豫地甩開跟著你跳了下去,說句不好聽的,你要是有事,他怕是也活不成,心也死。”
她想朝他笑笑,但怎麼也牽不出力氣。
阿彪說:“你很勇敢,值得任何人尊敬!好好休息。”
晚上再次醒來,她感覺有人在摸她的額頭。昏沉地睜開眼,她看見段意穿著病服站在她床頭看她。
他剛轉身,她身子一動,牽扯到傷口,疼地嘶了一聲。
段意摸了摸她的臉頰,安撫道:“我不走,我給你倒杯水。相信你肯定也渴了。”
他把病床調高,慢慢地喂她水喝。
她喝完,他起身去放杯子。
西源終於抬頭看他。
段意睨了她一眼,笑道:“如果你一開始就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今夜就會留在你這兒了,怎麼也不走。”
“你傷得重嗎?”她知道她就算這麼問,他也不會說實話。
段意笑得很輕很無所謂:“不重,看我比你醒得早就知道。”
西源看他:“如果沒有你,我不一定活得下來。”
他單手繞到她後腦勺,將她的額頭貼靠著自己,低低笑道:“大徹大悟,想要以身相許?”
她看他的眼中,終於漸漸有光有淚:“你救了我,跳進河裏,給我清理傷口,為我接骨,受了我一夜又一夜,你……”
“人到感性的時候總會不斷感恩,就算你以後遷怒於我,為了這一刻,我也無怨無悔,我心甘情願的,不會有怨言。”他吻上她的唇,嚐到了淚水的鹹味。
分開,在她淚眼朦朧中,手掌攤開,兩個半心形掛墜拚在一起,成了一個愛心。
西源的眼淚奪眶而出,洶湧不止。
她流著淚問:“右手上的傷疤怎麼弄的?”
他看著她:“多年前見義勇為,救過一個小姑娘,被石頭劃了個大口,留下傷痕。”
“有沒有玩過江湖情緣這個遊戲?”
段意輕笑出聲:“用我哥的號玩的,認識了一個小姑娘,技術很菜,聊天倒很投緣,她送了我一個掛墜。我哥出事後,就再也沒有上過遊戲。等我再登錄,已經找不到她。”
西源捂住眼,淚水從指縫間流下,一點一點滴在白色的被子上。
她啞聲問:“那你,還記得我嗎?”
他輕輕拿下她的手,吻上她的眼,無聲地笑:“記得,救了兩次的人,不用後半生報答我,我就虧了。”
記得你,關於你的一切,我早就刻在了心上。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春露寒,夏雨涼,秋風漸,冬雪飄,四季如嚐,再不悲傷,再不流淚,再不分離。
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