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他說。
還好是在黑夜裏,看不見她此刻的臉紅,隻有她能感受到的心跳。
他就這樣牽了她一路,到村民家。
家內燈光昏暗,倒是比沒有燈好得多。
有人熱情招呼:“段醫生來了喲。”
西源禮貌地朝她打招呼:“阿姨你好,我想來……洗一下澡。”
“好咧好咧,水都燒好咧,段醫生交代過。”阿姨熱情地拉過她往裏走,西源回頭看了他,有大伯站在他身邊和他聊天,他笑著回應,看了她一眼。
“咱們鄉下人生活粗,你們城裏的小姑娘怕是不習慣喲。”阿姨用蹩腳的普通話笑著說,帶她進了一個半密閉的小間,沒有門,隻有一塊簾子,裏麵有一桶幹淨滿滿的水和排水的管道。
“已經很好了阿姨。”西源放下袋子,阿姨幫她把簾子扯上,“如果沒水了再叫我啊。”
西源想著如何快速地用一桶水洗頭洗澡。
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大廳和衛生間隻有一堵牆,西源在裏麵能夠清晰地聽見外麵老舊電視放出的電視節目聲音,已經段意和村民們聊天的聲音。
當然,她相信她洗澡的水聲肯定也十分清晰。
不懂為何,她有種淡淡的害羞感,特別是當段意聲音響起時,她簡直覺得他能看到衛生間裏發生的情形一樣!
他一笑,她的手就一抖。
阿姨和段意說話換成了地方語,奇跡般的是段意竟然能聽懂,還能用普通話和她對話。
阿姨說:“那女娃娃是你的女朋友咧?你看她的眼神就不對。”
這句話倒是真真實實落入她耳中,西源臉倏得通紅,手上的動作僵住。
水聲停住,段意不動聲色地往哪看了一眼,對上幾雙好奇曖昧的眼睛,說:“還沒和好。我做錯了事,她鬧變扭,在等她原諒我。”
顛倒黑白。西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用毛巾擦拭水漬。
阿姨笑道:“我看你們好著呢。”接下來說了什麼,她也沒怎麼聽懂。
正穿衣服,簾子外出現一雙鞋。
“西源。”他叫她。燈光在外,可以清晰地在簾子上倒映出他高大的身影。
西源心口突突地跳,警惕地盯著那一層簾子,生怕他突然闖進來。
“怎麼了?”她提心吊膽地應道。
他頓了頓,說:“洗了這麼久,怕你暈倒。”
“我在穿衣服,已經洗好了。”西源小聲嘀咕,快速地把衣服褲子穿好,把換下的衣服塞進袋子裏,出去。
段意靠著牆上下打量她,在她氤氳水汽的眸子和粉紅的臉頰上掃過,眯了眼,問:“洗頭了?”
“嗯。”她用毛巾擦了擦,“出太多汗了,不洗難受。”
“這恐怕借不到吹風機。”
“沒事,夏天天熱,一會兒就幹了。”
阿姨走過來,親切地詢問:“一桶水夠了不?”
“夠的夠的,麻煩阿姨了。”西源笑著說,“桶在裏頭,剩下一點水我用來洗衣服了,就沒剩。”
“沒事,要不不夠,再跟阿姨說!”
段意和他們又聊了幾句,“明天我們開義診,你可以帶上他來讓我們兒科的醫生幫看一下。”
大伯感激道:“太好了!謝謝你們了!”
“沒有的事,”段意看了眼西源,朝他們說:“那我們先回去了。”
一家人在門口笑著目送他們,臨別前,阿姨偷偷在她耳邊說:“他是個好人,別錯過了。”在西源愣愣的目光下,阿姨牽了牽她的手,笑得高深莫測。
鄉村的夜晚有著不同於城市紙醉金迷般的寂寞,這裏四處都散發著一種靜謐祥和的氣息。
段意停下,回頭看她,“要牽嗎?”
西源臉臊:“我看得見。”
“怕你摔著,還賴我。”
“才不會……”她低聲嘟噥,黑暗中看不見段意帶笑柔和的眼。
他雙手插進口袋,一板一眼地說:“那就走吧。”
西源跟在他身後一米左右的距離。
沒走多久,他突然停下來。西源低頭沒注意,撞上了他的後背。
好硬,她鼻子有些痛。西源揉著鼻子,皺眉道:“你做什麼?”
段意回頭,用手指了指天空。
她抬頭,眼睛陡然一亮。夏季的星空,廣闊燦爛地讓人震撼。
這一瞬間,四周屬於夏天夜晚獨特的氣息和聲音突然撲麵而來。她驚詫道自己剛才一直在想其他事情,完全沒有留心注意到這一切。
巨大的天幕並非純黑,而是透著沉澱的深藍,一望無垠伸向遠處。那一顆顆星星就像鑲嵌在這塊深藍絲綢上的細碎鑽石,燦爛奪目,讓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