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源詫異地回頭,見他眉頭緊皺,眼神冷淡,眼睛要是再紅點就可以趕上吃人的表情了。
讓我們保持距離的是你,拒絕我的人也是你,現在這副我欠你的,始亂終棄的樣子做給誰看?
等會,她怎麼會想到“始亂終棄”?
西源壓住心中那股怨氣,陰測測地掃了他一眼,狠咬牙:“去個廁所而已,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需要陪同。”
段意抿著嘴角,眼角竟然意外舒展,挑眉瞅她。
西源覺得此刻二人周圍有種微妙的氛圍,有來上廁所的男同學路過也好奇地望上一眼。
她緩了緩,心想自己激動個什麼勁兒。撩了撩頭發,語氣淡淡:“你先進後台,我待會過來找你。”
剛下樓,段意的腳步聲尾隨而至,直至手臂被一股力道拉住。
“小丫頭,脾氣倒不小,說話好好說。”
肌膚接觸,他的手掌厚實而溫暖,掌心有繭,略微粗糲。讓她覺得手臂那一塊皮膚的溫度迅速上升,灼熱。
西源掙紮了幾下,“我知道了,你放手。”
段意手掌卻倏地收緊,斜了她一眼,盯著下方:“你腳下有一灘水。”
……
“你倆這是幹啥呢?彩排結束了?”林老頭跟著一群學校老師走上樓,目露驚詫,不動聲色地掃了眼他們的動作:“上哪兒去?”
西源終於掙開了他的手,禮貌地和眾老師打招呼。一旁的老師見著段意各個都麵露慈祥,笑得合不攏嘴,親切地交談起來。
段意一一回應,中途不留痕跡地眼風掃她,示意她快去快回。
“誒丫頭你去哪?”林老頭叫住她。
“廁所。”她小跑走了。
出來後樓梯口已經沒有人,樓上能聽見彩排音樂的聲音,手機裏躺著一條段意剛剛發來的信息:上來。
她走進後台,就見一女孩子望外張望,然後跑過來問:“鋼琴合奏的是嗎?”
“是。”
“由於前兩個節目有人沒來,現在把你們的節目提上來提前走場,準備一下可以上去了。”
西源愣了會兒,忙點頭答應。
後台樓梯口見到了段意。瞧著她來了,扔下兩個字:“走吧。”
身後有女生小聲激動羨慕地嚷嚷:“他真的好MAN啊!我要是能跟他一起上台就好了。”
二人上場,鞠躬,坐在了兩架鋼琴前。
聚光燈打下,燈光是燙的,心卻是飄的。
段意正好在她的斜前方,她一抬頭就能看見的他的側臉。
眉眼端正,棱角分明,眼神剛毅,宛如畫中。
隻是,原來以為這麼像,卻不是他。
她眼神黯了黯,再抬頭,就見他正盯著她。她回視,輕輕一笑。
想到當時選定曲子的時候,那天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頭頂的風扇嗡嗡嗡地響著,耳機也沒取。熱地轉醒,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到了琴房,背對著她正在彈琴。
眯著眼聽著聽著發現不對,怎麼他彈的這麼耳熟。
猛地回神,察覺竟然是自己一直循環的那首歌。
“你……”她指著鋼琴,欲言又止。
彈完一小段,他才停下來。掏出煙盒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側過臉挑眉看她,眼底有淺淺的笑:“你很喜歡這首歌?”
“唔……還行。”
“還行?循環播放了18次?”
“……”
他怎麼知道?
“合奏的曲子,”他站起身來,把鋼琴蓋合上。打火機手心一轉火苗搖晃,他叼著煙湊過去,煙屁股點燃。
西源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心跳越來越快,背後愈來愈熱。
眼簾突然掀起,和她的視線撞個正著。前者眼神清明,沉穩無聲;後者被嚇了一跳,眼底閃過緊張局促,慌忙移開視線。
段意幾不可見地勾起唇角,西源小心翼翼地抬眼瞅他,發現這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三分懶散,兩分痞氣,總之暴擊心房一萬點!
“就定這個怎麼樣?”他眼神注視著她,“原曲譜子你找好,明天帶來我分段,然後開始練習。”
窗外有空調外機工作的聲音,陽光打在綠樹上,樹葉綠油地發亮,連帶著一陣風,都是熱浪。
西源覺得自己不知是天熱缺水還是流汗過多,腦子有種微微眩暈感,口幹舌燥,想要灌冰水消暑。
見她沒回,段意也不再追問,反倒靠著鋼琴姿態慵懶地抽煙。手指劃過鋼琴板,若有所思仿佛在想著什麼。
剛才睡醒眼神朦朧盯著他的後背,昏昏地想這麼熱的天他為什麼感覺都沒有出汗。
而他回頭的那一瞬,目光相接,在這個房間架著琴的角落裏,竟然有種巨大漩渦吸引力,讓她無法動彈,深陷其中。
好似這個夏天根本無法影響到他;而他,也完全無視這個夏天,散發著平靜而澎湃的力量。